龙行龘龘!
  • 阴魂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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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敲诈

    约翰是一家跨国公司的策划部部长,为人谦和,办事干练,深得上司和同事们的喜爱。总经理几次表示,要提拔他当驻外分公司的经理。这使约翰工作更卖力了,这不现在已是星期五下午六点多了,整幢大楼只有约翰的办公室还亮着灯。

    突然,一阵阴冷的风刮了进来,约翰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他抬头一看,办公室的门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就走过去把门关上。等他转过身,不禁吓了一跳,办公桌前竟站着一个身穿黑西装、头戴黑礼帽、脸上戴着一副墨镜的如鬼魅般的人!

    “好久不见了,约翰大部长!”来人露出森森的白牙,暗哑着声音说。那阴森森的声音让约翰又打了一个冷战。

    此人是公司涉外科的前科长托尼,他和约翰是一起进公司的。起先,两人好得跟一个人似的,但日子一长,约翰就发现托尼这人表面一套,背后又是一套;而且托尼还有一个恶习,就是爱窥探隐私,还堂而皇之用来威胁别人,这也是约翰和他决裂的原因。幸好,托尼后来因为出卖公司的商业机密而被辞退。打那以后,约翰再没有见过托尼,今天也不打算理会他。

    托尼却不识趣,他说:“我知道你很忙。但我要说一件至关重要的事,你一定感兴趣!”约翰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冷冷地说:“我很忙,有什么话就快说吧,托尼先生。”

    托尼径直走到约翰的办公桌前,拿起桌上的香烟盒抽出了一支,点着后猛吸一口,说:“麦林娜这个名字你很熟悉吧?相信你明白我的意思!”约翰顿时觉得血往上涌,说话也不流利了:“我……我不懂你的意思。”

    托尼狞笑着说:“别把我当傻瓜,我什么都知道。你和头儿的老婆,就是那漂亮、性感的麦林娜关系不一般。比如,上个月20日在华盛顿公园河田赛的第二排椅子上,还有本月18日在雅顿宾馆505房间里……需要看照片吗?”

    约翰满头大汗,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够了,托尼!你这个卑鄙的家伙,竟然盯我的梢!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其实我的胃口不大,只要你拿出50万美元,就能彻底封住我的嘴。”托尼摆出了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50万!”约翰吓了一跳,“我上哪儿去弄这么一大笔钱?”

    “那是你的事情,你可以去偷去抢,也可以去找你的情人麦林娜要嘛,头儿那老家伙有的是钱。”托尼不容置疑地说。

    “托尼,看在咱俩曾是好朋友的分上,少要一点儿吧。”约翰哀求道。

    “少一分也不行!过几天你不把50万交到我手上,我就把你和麦林娜亲热的照片交给头儿!”说完,托尼掉头就走。

    约翰简直要气晕了,情急之下,他抓起了桌上的玻璃烟灰缸,狠狠地向托尼砸去。托尼刚好回头想说什么,那烟灰缸不偏不倚地砸中了他的太阳穴。

    托尼应声倒地。奇怪的是,地面竟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就像是一个气球掉到了地上。约翰跑过去,用手探了探托尼的鼻子,已全无气息。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杀了人,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闹鬼

    惊慌了一阵,约翰点上一支烟,使劲吸了一口,稳了稳情绪,开始想怎么处理这件事。如果自首,那自己的锦绣前程就要结束了,而且,约翰可不想在监狱里终老一生。于是,他决定把托尼的尸体运出去藏起来。他知道,托尼在郊外有一栋两层的别墅,是托尼的父母留下的遗产,每到星期五,托尼都会去那里度周末,约翰也曾去过几次。那里很偏僻,是藏尸的绝佳地点。

    约翰马上在托尼身上找出了钥匙,然后扛起了托尼的尸体,却闪了一个趔趄。他很奇怪,托尼明明是一米八几的大块头,现在扛起来却像是扛着一团轻飘飘的棉花。他下意识地拍了拍托尼的尸体,噗噗噗,很厚重,是货真价实的尸体。来不及多想,约翰就扛着尸体下了楼。见四周没人,他迅速将尸体塞进汽车的尾厢,发动汽车绝尘而去。

    天色已晚,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天空漆黑一团。约翰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开车,听着猫头鹰的阵阵哀叫,更加惊慌。幸好,他顺利来到了托尼的二层别墅。门虚掩着,约翰刚推开,一股刺鼻的臭味就扑鼻而来,呛得他差点呕吐。他一只手捂着鼻子,另一只手摸索着按亮了电灯。灯亮的刹那间,约翰的眼珠子差点儿瞪了出来。

    客厅的沙发上侧卧着一个死人,应该死了一段时间了,面部、身体浮肿,有些部位已经开始腐烂了。尸体旁边的血液也变成了黑褐色,臭味就是从尸体上散发出来的。

    约翰惊恐不已,想离开这里,却像是被什么搂住了腿,怎么也挪不开步子;想喊,又像是被人卡住了脖子,怎么也喊不出声来。过了许久,他才渐渐平静下来,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报了警。

    几分钟后,警车呼啸而至。警察进屋后,仔细地勘察了现场,发现那人是被枪击中头部而死,至少已死了三天。现场被翻得乱七八糟,看来凶手杀人后,还在屋里寻找过什么东西。警察在死者身上找到了身份证,证明死者就是托尼。

    听说死者是托尼,瘫坐在地上的约翰跳了起来:“天哪!他是托尼,那我车里的人是谁?”说着急急忙忙往外跑,几个警察也跟着跑了出去。

    约翰颤抖着打开了车尾厢,令他吃惊的是,托尼的尸体已不翼而飞!

    警察把约翰带回了别墅里。他们在客厅的角落里找到了一本小相册,里面全是男欢女爱的照片,有做爱的、有接吻的……从拍摄的角度来看,都是隐蔽拍摄到的。每张照片的背面还有一些文字,分别是拍摄日期、照片里人物的姓名和拍摄地点,有些照片上还写着索要的金额和最终到手多少。显然,死者专门窥探别人的隐私,并利用这些照片来敲诈。其中有几张照片,是约翰和麦林娜或在旅馆、或在公园亲热的镜头。有一张的背面还写着:星期五,我要去敲诈约翰这混蛋50万美元……

    幻觉

    就在这时,后面传来了一声怪叫。警察回头一看,只见约翰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嘴角流涎,怔在那里一动不动。在昏暗的灯光照射下,他的面部表情特别狰狞,活像一具僵尸。

    警察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七手八脚地把约翰送进了医院。经过检查,医生确定约翰患了一种罕见的精神疾病──幻想强迫症。这种病有点像梦游症,但梦游症只是在晚上发作,而幻想强迫症随时都可能发作。病症发作时,患者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工作,别人看不出他有什么异样,但事后他却不记得了。

    为了解约翰的病因,医生对约翰进行催眠治疗,从而知道了他心里的秘密。

    原来,约翰跟麦林娜是大学同学,感情一直很好。后来,麦林娜的父亲得了重病,需要巨额的医疗费。还在上学的麦林娜只好求助于父亲的朋友。那朋友早就看上了漂亮的麦林娜,趁机向麦林娜求婚,允诺说如果嫁给他,他将出钱为麦林娜的父亲治病。为了父亲,麦林娜答应了父亲的朋友的求婚,中断学业,并断绝了跟约翰的来往。

    大学毕业后,约翰应聘进了一家跨国公司。万万没想到,这家公司竟是麦林娜的丈夫开的,他在偶然的机会下,又和麦林娜见面了。两人旧情复燃,经常幽会互诉相思之苦。但是,他们重温旧情时,却被一双贼眼盯上了,那人就是托尼。

    知道了约翰和麦林娜的秘密后,托尼多次敲诈约翰,让他苦不堪言。为摆脱纠缠,约翰做梦都在想着除掉托尼。这个恶念折磨得约翰吃不好睡不好,精神高度紧张,久而久之就得了幻想强迫症。又一次受到托尼的威胁后,约翰急火攻心,忽然犯了病,开车去了托尼的别墅,开枪打死了托尼。约翰还在别墅里寻找那些照片,还真让他找到了,但不知为何,他并没有拿走照片,反而放回原处,然后开车离开。

    杀人后的约翰并不知道自己发病时做过什么,依然像往常一样回家、睡觉、上班。

    就在星期五下班时,正在办公室里忙碌的约翰无意中看到月历牌上的日期──星期五,于是,他大脑中的潜意识开始显现,使他记起了那张照片背面的文字──“星期五,我要去敲诈约翰这混蛋50万美元……”情急之下,约翰又犯病了,之后所发生的一切──托尼威胁、约翰杀人、开车运尸,不过是约翰的幻觉而已。

    1317  2020-08-02  鬼故事
  • 卫生间里住着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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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失控的灯

    高中毕业后,苏曼便来到这座城市打工。运气还算不错的她很容易就找到了一份工作,还在四环外租了一间一室一厅的老房子,五楼的顶层,房型简单,采光和结构都还不错。

    但住进来以后,苏曼的喜悦就一点点被消磨殆尽了。先是灯,房子里的灯经常失控,有时全屋的灯一盏也开不了。房屋东角还有点漏水。楼道上的灯也是坏的,从一楼到五楼,楼道上的灯没有一盏能亮。这些都让苏曼郁闷不已,甚至觉得这房子里很是有些古怪,这个想法让苏曼在黑夜里浸出冷汗。

    古怪的还有四楼那个民工。苏曼因为工作忙碌,单位离得又比较远,每天晚上七八点才能到家。而每晚,在四楼楼道口,苏曼总是看见有个民工站在那里,穿一身破旧的军绿色外套,背着土黄色的工包,畏怯地缩在楼梯角落里。楼道里灯坏了,只有从窗口照进来的微弱路灯。光线暗淡,看不清他的脸。苏曼慢慢走过去,心紧紧地攥成一团。那人开口问,你要通水管么?声音有点哑,原来是管道工,苏曼的心这时才放了下来。苏曼摇摇头端详了一下那个人,侧着脸隐约有些悲怆,苏曼的同情油然而生,想必是家里的生计很紧张吧。那以后的每晚,苏曼都能在四楼的楼道遇到他。在这里等活,怎么能等到呢?苏曼很想劝劝他,但每次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苏曼到嗓子眼的话又生生吞了下去。

    (二)黑色的水草

    住进房子有半个月之久了。这个周末,苏曼终于有时间可以把房子好好收拾一下。请了工人,把家里老式的灯泡全部换成精美的饰灯,又在卫生间里装好热水器,这下终于可以好好地在家洗澡了。

    晚上,苏曼兴高采烈地站到了喷头下。洗发水顺着额头流下来,苏曼闭着眼睛哼着歌。哼着哼着,突然停了下来。苏曼发现,自己的脚下有温热的东西漫起来,一点点漫过自己的脚面。流液里,竟有着像水草缠绕一般的微微涩感。苏曼脸色发白,她强定心神,睁开眼睛。原来是脚下的水管堵了,水积了出来。苏曼舒了口气,洗发水流进眼里,涩疼,苏曼赶紧用水冲去。

    苏曼用通水管的塑料塞子通了半天也没有用。又用木棍捅,捅了半天,带出来一把头发,水也依然没有流下去多少。苏曼几欲呕吐出来。漫在脚面的水也让苏曼感觉异样,似乎那水中混有什么难以忍受的秽物。苏曼忍无可忍,把马桶盖放下来,站在马桶上简单冲了一下。

    苏曼想起了什么。穿好衣服打开门,探头望去,果然,又见到那个民工,佝偻着站在四楼的窗口下,有点胆怯地看着苏曼。苏曼问:“你给通水管吧?”他急切地点头。苏曼不禁有点心酸,在外面的生活真是不容易啊。

    (三)泡白的断臂

    灯在身后灭了,新装的灯居然也出问题。苏曼拉客厅的灯,没有反应。苏曼摸到卫生间,这下灯一拉就亮了。这是苏曼第一次看清这个管道工的样子:三十来岁,单眼皮,样子还有点清秀腼腆,只是脸色过于苍白。他死死盯着那个管道口,眼睛里竟然泛出激动的光。那异样的神色让苏曼不安起来,一种可惧的感觉从苏曼脚下升起,顺着背一路蹿了上来。苏曼全身发冷,重重地打了个寒战。那人转过头,对苏曼微微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来,你出去,他说。苏曼去了客厅,听着卫生间里的声响,隐约还有铁棍撞在铁质管道上的尖锐声音。良久,没有声响,苏曼走到了卫生间,叫了一声师傅。那人背对着她,没有转过身来。地上有滴滴答答的声响,是血,苏曼看见,一滴滴的血从上而下,滴在那双解放鞋的脚下。苏曼慢慢抬起头,她睁大了眼睛。她看见,那是一具缺了一条手臂的身体,苏曼的脑海里一片空白。那身体慢慢转过来,是那民工,抱着一条被水泡得发白的手臂……“我终于拿回我的手了。”他说,那么哑的声音,像从幽深地底跋涉许久而传上来的,苏曼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再醒来,已经是在医院里,是好友芳去看她时发现她晕在卫生间里。听苏曼道了原委,芳嗫嚅地说,刚才的确听邻居说你那房子邪呢。据说那房子自装修好后卫生间的下水道一直不通,房东找人修好了,过几天又会堵上,房东就把房子给卖了。而买了房子的上一户人,据说就是男主人在卫生间突发心脏病死了,他老婆害怕就搬出去住了,房子就租给了你。

    (四)笑容淡淡

    苏曼要去报警,苏劝阻:这种事情,警察怎么会信呢?苏曼执意,芳只好带她去了。警察在调查中发现,建房那年发生了一起严重事故,有位民工从脚手架上掉下,摔落途中被挂断一条手臂,掉在正在浇灌的混凝土中,工友们找到包工头,但包工头害怕承担巨额的手术费用而故意借不能耽误了工期为由,没有停止混凝土的浇灌,就这样那条断臂被浇筑在了混凝土里。包工头又不肯支付手术费用,受伤的民工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亡。

    警方沿着线索一路追查过去,修建这栋房子的包工头叫苏大福,是和苏曼同村的一个远房长叔,早些年便来这座城市打工,后来就招了一帮农民工,自己做起了包工头,没过多久全家人都搬出了村子,再也没有了消息。而那条浇筑在混凝土中的手臂,正好浇灌在五楼洗手间的位置。

    苏大福?这时的苏曼回忆起有一年过年回老家,参加一个小学同学的婚礼时,去附近一个县迎亲,在回来的山路上遇到一个长得很像苏大福的人。肯定是因为这件事情,苏大福躲到邻县的村子,通过这条线索,警方在附近的村子找到已经改名的苏大福,并将对他提起公诉。

    苏曼再没有勇气住下去,搬家的时候忘了点东西,和芳回来拿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脚踏上楼梯时,苏曼恍然想起四楼那个等待的身影。那一幕,在回忆里,已经有了异常恐怖的色彩。她紧紧握住芳的手,一步步踩上寂静的楼梯。接近了四楼,走上去,一直到站在家门口,什么也没有。苏曼舒了口气,把钥匙插入锁孔的时候,苏曼听到身后有轻微的声响。很轻微,却很清晰。苏曼缓缓回过头去:那个畏怯的身影,那个穿着破旧军绿色衣服的身影,怀里抱着那条白胳膊,在楼道昏暗的光线里慢慢跪倒在地,向她磕了个头,然后慢慢在空中消失不见。

    苏曼脸色发白,紧紧捏住芳的手。“怎么了?”芳紧张地问。

    “没事。”苏曼说。她脸色发白,唇角却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1323  2020-08-02  鬼故事
  • 婴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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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讨茶

    在整个旅行团中,吴启华恐怕是最沉默寡言的。他独自一人,每到一个地方便专心拍风景,上了车后就摆弄自己的数码相机,很少和人讲话。没有人知道,就在三个月前,吴启华一直都是旅行车上最活跃的人,荤素段子、笑料爆料层出不穷,俨然是一个无所不知的娱记。实际上,他是一家旅游杂志社的摄影师。

    到达泰国的最后一站——清迈,吴启华感到十分疲倦,就没有下车。泰国导游在安排完旅行景点让大家各自活动后,上了车坐到吴启华身边,关切地问他是否不舒服?吴启华摆摆手,示意不要管他,他歇一会儿就好了。

    导游还是不放心,一直陪在他身边。这一路走来,吴启华看上去心事重重,全然体会不到旅行的乐趣,导游既担心又好奇。

    说起来,这事情发生在谁的身上,恐怕都无法坦然面对。年仅三十的吴启华,马上就要瘫痪了。三个月前,吴启华感到双腿隐隐作疼,有时走着走着,会突然一阵阵抽筋。去医院检查后,医生一脸严肃地问他的父母是否出现过骨萎缩的症状。一句话就把吴启华问蒙了,因为他父亲就是死在了骨萎缩症上,发病不过四五年,本来一米八的个子萎缩到了不足一米六,坐着轮椅才能艰难地移动。后来,父亲难以忍受病痛,悬梁自尽了。那年,吴启华只有12岁。

    “这种遗传病,目前的医学无能为力。”医生颇为遗憾地告诉他。

    吴启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医院的,他只知道,自己被宣判了死刑。过不了多久他将再也不能行走,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况且,吴启华精力充沛,摄影之余,还喜欢泡夜店纵情享乐。一想到再不能做这些了,他就觉得生不如死。

    “如果真的有什么无法解开的忧愁,我可以带你去一个地方。清迈有座在泰国闻名的寺庙,庙里住着冥界僧,他能穿阴阳、走冥界。花些钱,你的心愿一定能得到满足。”导游说。

    吴启华看看他,笑了。他不迷信,不过还是对导游的好意表示了感谢。在泰国,人们普遍敬畏鬼神,这已经成为他们文化的一部分。导游见吴启华似乎没多大兴趣,低头沉默片刻,然后突然问道:“你是不是患了不治之症?”

    吴启华一下子愣住了。现在他除了腿疼并没有别的症状,导游是如何看得出来的?导游接着说:“如果你不想死,晚上就跟我去一个地方。只要布施五千泰铢,见到冥界僧就可以向他讨要一杯婴茶。这种茶喝下之后,人便如新生婴儿一般健康,并将重获新生。”

    见导游说得认真,吴启华倒有点过意不去了。泰国人信奉神庙,到了极为虔诚的地步,导游的建议绝对是出于好心而和钱无关。五千泰铢折合人民币不过一千块,不如就成全一下导游的美意,自己也得个安心。

    入夜,等众游客沉入梦乡后,导游来敲吴启华的房门。吴启华赶紧轻手轻脚地起身,跟着他出来。两人叫了辆出租车,车子驶进黑沉沉的夜幕,一直驶向了郊外。

    差不多两个多小时后,司机将车开到了庙门口。导游付过钱,领着吴启华进了一间看上去并不高大的寺庙。

    寺庙上下两层,像是由一栋郊外别墅改成,门前还保留着一个小花园。花园里,一股奇异的香气扑鼻而来。走到里面的台阶前,吴启华依照导游的吩咐,将五千泰铢放进旁边的箱子。门开了,导游却停下来对吴启华说:“只能你一个人进去。见到高僧,他不会说话,但会用腹语和你交流。你不必害怕。”说罢,他双手合十,朝吴启华微微点头,退到了门外。

    吴启华心里忐忑。寺庙里只亮着微弱的烛火,四周寂静无声。沿着走廊向前走,那感觉真像走在了奈何桥上一般,吴启华的后背涌出一层寒意。

    走到最里面的一间屋子,吴启华上前轻轻一推门,门开了。屋子正中供着巨大的佛像,一个老僧正坐在蒲团上,好像在静修。吴启华半跪半坐在角落里,双手合十,一言不发。他知道,静修的僧人最忌外人打扰。他虽不迷信,但尊重他人的道理还是懂得的。

    差不多过了一刻钟,老僧转过身来。只见老僧须眉皆白,已经辨不出年纪,他的脸上隐隐有一股青气。果然是与众不同的冥界僧!他看了吴启华一眼,吴启华赶紧低头叩拜。

    老僧的确是在用腹语,看不到嘴动,却能听得到他的声音。那是简单的泰语,大致是你来是想换回健康的生命?吴启华忙点点头。

    老僧起身进入内室。片刻之后,他捧着一只黑漆漆的茶盅出来,然后将茶盅小心地递给吴启华。吴启华接过来,看到茶也是黑色的,如墨汁一般。老僧微微发出一声叹息,念动咒语。吴启华突然看到茶盅中浮出一张婴儿的脸,那婴儿在对他微笑。他赶紧闭上眼睛,一咬牙,将茶水顺着喉咙倒了下去。

    喝完茶,老僧让吴启华躺到蒲团上。屋子里只有香烛爆花时产生的声响,吴启华感到倦意一阵阵袭来,他很快就睡着了。

    二、康复

    三天三夜后,吴启华醒了过来,他感觉身轻如燕,健步如飞。那种两腿如灌铅般沉重的感觉消失了,他甚至觉得比健康时更有活力。

    拜别了老僧,吴启华走到门外。有一辆出租车在等着他,司机说是导游吩咐来接他的。吴启华十分高兴,又在清迈游玩了整整一天,然后才搭乘飞机回国。

    回家之后,吴启华顾不上收拾行李,而是直奔医院。拿着从前的病历,拍片、检查、扫描,完了后,医生吃惊地看着他——吴启华竟然奇迹般地康复了。他的骨密度正常,双腿正常,他获得了新生!

    吴启华高兴得都快疯了。他难以抑制心头的喜悦,当下呼朋引伴到酒吧买醉。一直到酒吧打烊,吴启华还不想走。调酒师无奈,只好又为他调了一杯。可是,就在吴启华伸手接酒杯的刹那,他突然看到手里的杯子变成了一个血肉模糊的婴儿。那婴儿张着大嘴拼命哭泣,接着,婴儿突然伸出沾满鲜血的双手,用力扼住了吴启华的脖子。

    吴启华拼命挣扎着,可婴孩的双手却越扼越紧,掰都掰不开。吴启华汗毛倒竖、头皮发麻,高声尖叫着从床上坐了起来。原来是噩梦。

    用力搓一把脸、抹一把冷汗,吴启华感到头痛欲裂。他起身喝了杯冷水,努力回想,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酒吧回来的。

    报社要给一个名模拍外景,点名叫吴启华。吴启华也喜欢接这样的差事,因为可以看着美女的身体想入非非,何乐而不为?当年,杨妮就是因为他和一个又一个名模传出绯闻才分手的,任吴启华怎么忏悔都没回头。

    在镜头里看着模坛新秀的曼妙身材,吴启华边拍边暗自想象,这样的腰肢,搂在怀里应该是无比的美妙。他的相机不停地咔嚓着,没多大工夫就拍下了十几张。可是,当模特走向一块草坪,吴启华重新调整焦距时,再看镜头,他惊呆了——相机里,模特的头变成了一个婴孩。婴孩大声哭泣着,血水顺着头发流下来,那双眼睛暴突,极为骇人。相机从吴启华手里掉下去,婴儿撕心裂肺的哭声穿透他的耳膜,直逼心脏……

    拍摄最终没有完成。老总对吴启华的表现十分不满。吴启华也暗自愧疚,提出申请休假。老总问他想休多久?吴启华低头说半个月吧。自打进入报社,整整十五年他几乎从没休过假。上次的泰国之行,也是为了拍风光才去的。

    回到住处,吴启华躺到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入行这些年,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莫非在泰国惹了不干净的东西回来?因为那婴孩,本来从不信鬼神的吴启华现在也开始疑神疑鬼了。

    不知躺了多久,吴启华刚迷迷糊糊睡着,却听到楼上隐隐传来婴儿的哭泣。楼上住着一对老头老太,怎么会有孩子的哭声?吴启华蒙住了头。可是,那婴儿的哭声十分诡异,竟越来越近,似乎就在他的耳边。吴启华掀开被子跳下床,屋子里却空荡荡的,只有哭声一直缠绕在他的前后左右。

    吴启华上了楼,轻轻敲门。门很快就开了,一个老人走出来,疑惑地看着他。吴启华轻声问:“你家里有孩子在哭?”

    老人用怪异的眼神看他:“哪儿来的孩子哭?家里只有我和老伴。”


    的确,老人打开门,里面没有一丝哭声。吴启华回到楼下,拿起电话,拨打了美国长途。他有个好友在美国读心理学博士。听完吴启华的诉说,好友替他分析——他看到的、听到的肯定是幻觉。他只是对自己身体完全康复没有心理准备,所以才患得患失。

    “睡不着时就吃一两片安眠药,不用太担心。多注意休息,慢慢就会好的。”朋友劝道。

    三、殒命

    按照朋友的嘱咐,吴启华吞下两片安眠药躺到床上。果然,没过多久他就睡着了。吴启华睡得很沉,梦一个接一个。一直到刺耳的电话铃声急促地响起来,他才被惊醒。吴启华迷迷糊糊地拿起电话,这是大学同学刘胖打来的。刘胖急切地说:“启华,我今天去了趟医院,想不到传言竟是真的!”

    吴启华揉着眼睛,问是什么传言?刘胖带着哭腔,说杨妮疯了,被送进了精神病院。因为有强烈的暴力倾向,所以她被绑到床上,脸上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刘胖的话让吴启华如遭雷击一般,他猛地坐了起来。杨妮疯了?怎么可能?她一向超然物外,怎么可能疯掉?杨妮虽然和吴启华分手,但在吴启华眼里,她仍然是自己的梦中情人。只要杨妮点头,吴启华会迅速回到她身边。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就是杨妮,他只是克服不了拈花惹草的天性。

    吴启华匆匆洗了把脸,找到了正在街心公园的刘胖。要知道,刘胖对杨妮可是死心塌地的喜欢。为了杨妮,他会连自己的命都不顾的。看到吴启华过来,刘胖走上前就是一拳。吴启华被打得一个趔趄,鼻子流血了。他回敬了刘胖一拳,大声吼叫着:“你他妈发什么神经?”

    刘胖抱头坐在石凳上,很没出息地哭了起来。吴启华递了一根烟给他,自己也叼了一根,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前天才听人说杨妮疯了。我不信,昨天就去了杨妮所在的城市。果然在精神病院找到了她,想不到她真的疯了!”刘胖吸着烟,手不住地颤抖起来。

    “为什么?她为什么会疯了?”吴启华问着,心里如钝刀在割一般。

    刘胖叹了口气,说杨妮的儿子死了。半个月前,杨妮领儿子去公园玩,就在杨妮一转身的工夫,刚学会爬的儿子竟从婴儿车里消失了。找了三天三夜之后,才在公园的一处废井中捞出了孩子的尸体。这件事简直令人匪夷所思。杨妮一直抱着儿子,不让任何人碰。后来尸体都快腐烂了,才有人强行把孩子从她怀里夺下来,然后她就疯了。

    吴启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纯洁如天使般的杨妮,和他分手不过一年多,怎么会有了半岁大的孩子?

    似乎看出了吴启华的心思,刘胖掏出钱夹,拿出张照片。照片中是杨妮和一个胖胖的男婴。“你看仔细了,你伤杨妮有多重!就在她怀孕时,你却出了轨!而她竟还千辛万苦地生下了你的儿子!你怎么对得起她?”刘胖说着,竟忍不住号啕大哭起来。

    吴启华呆呆地看着照片中的婴儿。刘胖的话他没听进多少,但他一眼认出来,那是曾出现在他镜头中的男婴、是噩梦中的男婴、是那个曾用双手掐住他脖子的男婴,更是他的儿子!

    吴启华彻底惊呆了。

    冥界僧在吴启华饮下婴茶前曾告诉他:“这茶是取一个夭折婴童的灵魂做成茶引,为了茶引的药性,必须取自有血缘关系的人。”吴启华当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他是独子,并无兄弟姐妹,哪儿来的血缘婴童?他不知道自己已经有了一个儿子——杨妮和他分手后马上搬去了另一个城市,他也没再找过她。

    吴启华摇摇晃晃地起身,刚走了两步,突然扑倒在地。他的命是用亲生儿子的命换来的。怪不得他会听到撕心裂肺的哭声,怪不得他会看到血肉模糊的婴儿!

    吴启华如游魂般来到机场,坐最早的班机飞往泰国。他要去找那个冥界僧,哪怕倾家荡产也要赎回婴茶。来到清迈的那间寺庙,老僧背对着吴启华。吴启华双膝跪地,叩头如捣蒜。他祈求老僧收回婴茶,要他做什么都愿意。

    “真的吗?”老僧转过头问。

    “真的。”吴启华痛哭流涕。

    老僧微微叹气,说:“除非你死。”

    吴启华站起身,长舒一口气,轻轻地吐出两个字:“好吧。”

    平静地躺在草丛中,吴启华吞下了一粒黑色药丸。他闭上眼睛,却似乎看到了一个男婴在朝他微笑。而杨妮就站在他的面前,那张脸依旧那么漂亮、那么光采照人……

    四、尾声

    一扇沉重的木门吱吱呀呀地打开了。

    吴启华听到耳边响起一个沉重的声音:“你决定了吗?用饱受地狱折磨的灵魂换取躯体的康复?是要躯体还是要灵魂?”

    缓缓睁开眼,吴启华看到屋子里只有昏黄的烛光,老僧平静地看着他,手里端着婴茶。吴启华这才蓦然惊觉,原来他一直都没有离开过这间屋子。刚刚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幻梦。

    吴启华接过婴茶。黑色的茶汁里面有一个婴儿正在朝他微笑。他也朝婴儿微笑,然后将茶轻轻泼到地上。他朝老僧双手合十拜了拜,走出了门。

    天已经亮了。导游正坐在距门口稍远的地方打瞌睡。见吴启华一瘸一拐地出来,他忙问怎么去了这么久?有没有讨到婴茶?吴启华点点头,说:“讨到了。”

    上了出租车,吴启华拨通了杨妮的电话。电话通了,杨妮“喂”了一声。吴启华说不出话,忽然听到对方手机里传来一阵婴儿的哭声。他的喉头哽住了,半天才轻轻吐出一句:“我回去找你。可以吗?”

    1214  2020-08-02  鬼故事
  • 纸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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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沿江路14号甲。这家不起眼的小店门口摆放着长香蜡烛锡箔纸和阴钞,没有大字招牌,却一看便知是家香烛店。

    没有平白无故的祸端。这话让盛涛深信不疑。

    不过,这次祸端来得太过诡异——店内别有洞天,一个房间套一个房间,纵深极大。最大的那间,有一个内间占据了大半的空间,这个内间竟然全部是用纸做的。纸扎的粉色墙壁,纸扎的天蓝色窗帘,纸扎的胡桃木小床,床上趴着一个女人,一眼望去像是累极了的女佣趴在床沿小歇,仔细一看,却有一根长长的竹签从她的前胸进,后胸出。竹签上粘着白纸,现在已经被鲜血染红。

    她是这家香烛店的老板娘。报案的是店里的小工,本分的年轻女孩子,吓得脸都白了。太平盛世,谁见了这样的场景都会难以承受。老板娘名叫苏芷,浓眉长眼,鼻大嘴宽,很强权的生相。

    据小工说,老板娘平时有一些精神恍惚、自言自语的反常行为。可是没有任何精神科医生的证明,无法确定苏芷是因精神反常而自杀。

    坊间盛传的神鬼索命之说,也不在盛涛考虑之列。

    苏芷的档案放在自己面前,盛涛拿起来仔细研究:父亲是医生,母亲是护士,典型的医学世家。苏芷从小读书并不好,中专卫校毕业后,经父母关系在一家民营医院做护士。后来辞职,在沿江路上的一个货运公司做跟单,没多久就和香烛店的老板杨凛同居了。他们共同经营这家香烛店,在苏芷的创意下,他们开始帮往生者定做纸扎品。从纸扎的房子、汽车,到纸扎的电视机、最时新的CD、棒球棍、LV皮包……苏芷最常对顾客说的一句话就是:“人间有什么,阴间就有什么。”

    案发当晚,杨凛正在新居装修房子。纸扎生意好,杨凛和苏芷已经买了一套江边豪华公寓。那晚,小区保安的录象,和邻居的证词,都可以作为杨凛不在场的证明。

    盛涛拨通了苏芷父母家的电话,那边一听到“苏芷”这个名字,便回了一句:“不认识。”啪,电话便被挂了。

    盛涛去了苏芷父母所在的医院,苏芷的父母听到她的名字后非常淡漠地说:“这个人早不做我们女儿了。”盛涛无奈将苏芷的死讯告诉她的父母,也只得到了一个“女儿离开家,便跟我们无关”的回答。从医院其他老员工处间接了解到,当年苏芷的父母和她的关系闹得非常僵,医学世家怎么会容忍有成员不但辞职不做护士,还去搞迷信?

    盛涛决定将这条线先放一边。因为他忽然想到了另一个竟然被自己忽略了的非常重要的关键点——这个纸扎房间是谁订做的?那根竹签(也就是所谓的凶器),究竟是派什么用途的?

    下订单的人很容易就找到了,电脑里有记录。这是一笔网络定单。

    贺先生的女儿上个月因为课业的心理压力,而跳楼自杀。头七,这个据说魂灵回家的日子,女儿托梦给贺先生说:“想在那边也住和在这边一样的房子。”贺先生便在网上下了这个订单。

    盛涛翻了翻记录,疑惑地问:“可是,按道理来说,你现在应该已经收到货了呀,没有收到货,你难道没有催这家店或是做一些交涉么?” 贺先生说:“两周之前,我接到他们的电话,说这个纸扎房间赶不出来了,要取消订单。他们把订金都还给我了,我去另一家店买了现成的纸扎小房间,虽然没有这家店一样全仿真,却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盛涛的眉头纠结了起来:这个纸扎房间明明已经完工了,为什么说做不出来呢?难道是苏芷做着做着就爱上了这个房间,所以舍不得卖给贺先生了么?还是贺先生在骗人?

    盛涛觉得前一种猜测太梦幻了,不像现实。可是贺先生骗人的话,又是如何杀死苏芷的呢?难道他是一个纸扎设计师,设计了一种杀人机关,将纸扎制作人在纸扎完工之后杀死?这个似乎更奇幻了。

    盛涛很年轻,80后的刑警总是很有想象力。他相信“大胆想象,小心推断”这句话。他看了很多魔幻、玄怪类的小说和电影,游戏里也总是这么超现实的世界。盛涛的领导因此总是很不放心他。这次命案尚未立案,警局里认为自杀的可能性还是很高,所以领导让年轻的盛涛第一次独立追查这个案件。真的什么眉目都没有,终归还是自杀的。

    盛涛的压力却是巨大的。这是一次展示自己实力和能力的好机会。盛涛现在觉得,线索追查到了一个十字路口,如果是苏芷不肯将纸扎房间给顾客,那就该顺着她往下查;如果是贺先生骗人,那他的动机是什么? 盛涛去问店里的小工。这个店里惟一的雇员是个斯文腼腆的小女孩。女孩大学刚毕业,学校里学的是营销专业,她说纸扎是个好事业,有这个市场需求,只要有一些创意和文化性的行销,就会有很大的收益。

    专业名词一大串,盛涛想:当年苏芷坐在货运公司的跟单位子上,也是这么天真的吧。

    “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个纸扎房间被客户退货的事?”盛涛刚把话问出口,便后悔了起来。小工当然不可能听说退货的事,不管是贺先生骗人还是苏芷骗人,小工都不可能听说。

    可是,小工却说:“我知道啊,老板娘说新房子装修,她忙不过来,所以想回掉这个单子。”

    盛涛很是意外,那就是苏芷本来不想做这个纸扎房间,因为没空,可是后来为什么又做起来了?

    “其实老板娘也没什么事,新房子都是老板一个人在装修,老板娘好像被纸扎缠住了似的,昏天暗地,就待在房间里不出来。我偶尔还会听到她在房间里又哭又叫的声音,很吓人的。”几天的日子,小工已经习惯了老板娘在这间房子里死去的事情。

    那也就是说,杨凛忙新房子,想要苏芷去帮忙,苏芷却不肯。为什么?鬼缠身?

    盛涛接到贺先生的电话,见面的时候,贺先生递给盛涛几张相片:网上交易一般会根据数码照片付订金的。这个是第一期付钱时候的照片——纸扎的框架已经打好;这个是第二期付钱时候的照片——粉色的漆已经涂上。就只差胡桃木的床了,可是她说出不了货了。

    盛涛拿着两张照片试图找出一些端倪,却又始终没有想法。

    好几天没回家,女友横眉怒目的。盛涛甜言蜜语哄着女友,把两张照片给女友看,让她找找其中的蹊跷处,自己去补补觉。

    这一觉就睡到日上三杆。女友见盛涛醒了,走到窗边,将窗帘刷拉一下拉开。正午的日光针刺般地照进盛涛的眼里。盛涛用手挡住眼睛,刚想和女友斗几句嘴的,忽然有个念头涌进他脑中——窗户!

    盛涛上网去邮箱拿这两张照片的电子版,让设计师女友用软件将照片放到最大——这一对比就看出来了,这两张照片根本不是一个房间!

    盛涛站在苏芷和杨凛新居的窗口,江景房景观非同凡响。大桥跨越江面,是一道横横的阴影。盛涛用手在窗台上抚摩着,摸破了一点暗金色的墙纸,里面露出了粉色的墙壁。 杨凛露出惊恐之色,这种神情旋即变成了绝望:“是的,她越来越不正常了,时常会阴森森地笑,尤其是在夜里,我常常被吓出一身汗。她每次接到客户要求制作什么纸扎,便会扎一份同样的给我。饭盒,羽绒服,牙刷,鲜花,全套的家具,纸扎的,她都做两份一模一样的,一份给死人,一份给我。我都快崩溃了!这次,她在店里做一套房子,然后回家再做一套。我想她这次工程浩大,该满足了吧,该收手了吧,可我没想到她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她的生命。呜呜……”杨凛像个孩子般地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在杨凛错愕的表情下,盛涛将手铐套上了杨凛的手腕。

    那根杀死苏芷的竹签是一个纸扎人。将纸剪成人的模样,用一根长长的竹签串进去,“人”便可以立起来了。两头尖尖的竹签很有弹性,一般情况下没有办法重伤人,可是……竹签的另一头有人施力,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一模一样的环境,一个在家里,一个在纸扎的房间里。同样是粉色的墙壁,天蓝色的窗帘,胡桃木的床。具有投影幻想症状的苏芷在一处发生过一件事,便要在另一个相同环境下,做同样的事,才能让自己满足。

    杨凛早已测试过了,所以,他在江边豪华公寓里,将头顶在苏芷的怀里,而另一个环境里,纸扎的房间里,苏芷便将这个纸扎人顶在怀里。她有投影幻想症状,她怎么会只做一个纸扎人?纸扎人是谁做的?店里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她,一个便是小工了。然后在她将纸扎人顶在怀里的时候,小工将竹签的这头一使力,竹签便插入苏芷的心脏——前胸进,后胸出,血慢慢地流。小工在店里的进出,谁也不会注意。

    “我实在受不了她了,我怎么可以和一个精神有问题的人过一辈子?我想送她去精神病院,可是她爸妈都是知名医生,女儿不成器也就算了,如果被发现是精神病,在我们这个小镇,他们肯定丢大脸了。她没有精神病证明,我就无法摆脱她。她死,对她父母,对我,对所有人,都是一个解脱。”杨凛坦白道。

    盛涛说:“可是对你们店里的那个女孩呢?你许了人家什么美满的未来,来做这么肮脏的事。最后只能害了一个女人的命,毁了另一个女人的前程。”

    杨凛抱着头,痛苦地蹲在地下,盛涛叫他,他也不理。盛涛去拉他,杨凛的身体却倒了下来,被杨凛挡住的柜子里有一根长长的纸扎人竹签,从杨凛的后背进,前胸出。

    苏芷要在两个地方建立投影的心理联系。店里死一个人,家里也要死一个人。死法一样。如果真要用神鬼之说来解释,大概就只能这样说了。盛涛想。

    8074  2020-08-02  鬼故事
  • 血色高跟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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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是罗文女友安雅的生日,为了讨安雅的欢心,罗文答应送安雅一件生日礼物。哪知从银行取完钱,搭公交车去商场的时候,钱却被扒手偷了去。罗文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没了钱拿什么去买礼物?

    直到傍晚,罗文才忐忑不安地往家里走,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向安雅解释。刚走到自家楼道口,只见一个人匆匆忙忙地从楼道下来,神色慌张地将一个塑料袋放在不远处的垃圾筒旁,那个人放下后还不停地东张西望,似乎唯恐被人瞧见。

    罗文躲在暗影处,不觉有些好奇,这个人罗文认识,是住在他家对门的何曼丽。何曼丽是一个人住,不过有时罗文会看到对门常有一个男人来敲门,当时罗文心想,何曼丽八成是哪个富商包养的情妇。

    等何曼丽离开后,罗文走到垃圾筒旁,打开了塑料袋,里面竟然是一双红色高跟鞋。罗文拿在手里端详,这双高跟鞋还是新的,看样子并没有穿过,只是颜色红得炫目,有点像鲜血浸染过一般。是看高跟鞋的颜色或尺寸不合适才扔掉的吧?罗文突然灵机一动,何不暂且把这双高跟鞋作为礼物,也好度过眼下这个难关。

    罗文把高跟鞋重新装好回了家,毕竟是做贼心虚,当他把高跟鞋交给安雅时,显得异常紧张。幸好安雅一眼就喜欢上了这双高跟鞋,穿在脚上左看右看,问罗文是在哪儿买的,罗文胡诌了一个商场,安雅只顾着试高跟鞋,没有再继续追问,罗文终于长吁了一口气。

    第二天安雅就穿着高跟鞋去上班,鞋跟落在地面会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听起来十分悦耳。中午罗文接安雅下班,回到家门口,恰巧何曼丽准备出门,她看到安雅穿的高跟鞋,脸色蓦地变得苍白,惊恐地睁大眼睛。罗文害怕高跟鞋的事被何曼丽说破,尴尬地笑了笑,赶紧把安雅推进了门。

    吃完饭,因为安雅有午睡的习惯,罗文感到百无聊赖,想去外面透透气。罗文走在街上,不知怎地,耳边总会隐隐传来一阵高跟鞋的声音,像是就在身后,可每次他转过身,后面都没有人,罗文不禁暗感奇怪。

    不知不觉罗文走进了一条僻静的小巷,突然,他看见前面拐角处有两个女人在厮打。罗文急忙跑过去,是何曼丽和一个身材跟她差不多的女人,由于这个女人是背对着罗文,罗文看不到女人的面目。此时,女人手里多了一把亮闪闪的匕首,透着寒光朝何曼丽刺去。罗文吓得惊叫一声,女人听到声音,迅速地一闪身很快就消失了。

    何曼丽抚着胸口,惊魂未定地喘着气。罗文诧异地问:“发生了什么事?”何曼丽没有说话,低头去捡落在地上的皮包。罗文瞧见何曼丽雪白的胳膊上留下了几道血痕,又关心地问:“你没事吧?”何曼丽抬起头,脸色刹那间变得冰冷,眼睛里闪烁着一丝恨意。望着何曼丽的眼神,罗文不由得一怔,难道仅仅为了一双高跟鞋,何曼丽就把他视作仇人?这也太小心眼了吧?况且刚才自己还救了她一命。罗文正想得出神,何曼丽一声不响地离开了。

    罗文回到家,安雅已经上班去了,他猛地发现茶几上放着一把匕首,上面还有一些淡淡的血迹。罗文心里一惊,家里并没有这样一把匕首啊!联想到小巷口的那场打斗,难怪那个女人听到他的声音会跑,莫非是安雅?想到这里,罗文马上又摇了摇头,这根本不可能,安雅和何曼丽之间没有什么交往,更谈不上深仇大恨,大概是自己太紧张胡思乱想吧。

    过了几天,安雅告诉罗文公司派她去外地出差,接着收拾了一些简单行李就走了。因为安雅不在家,晚上罗文看了会儿电视就上床睡觉了。迷糊中罗文恍惚听到客厅传来一阵“咚咚”的脚步声,像是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罗文暗想:难道是安雅回来了?他下了床,疑惑地走到客厅,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月光,发现沙发上坐着一个长发披肩的女人,低垂着头,脚上穿着那双红色的高跟鞋。罗文一惊,小声地问:“安雅,是你吗?”女人闻言慢慢地抬起头,脸色一片惨白,竟然是何曼丽!

    罗文不禁吓得倒退几步,颤抖着问:“你……你怎么进来的?”何曼丽露出一个异常诡异的笑容,甩了甩头发,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罗文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拧开了墙壁上的开关,客厅里灯光大亮,此时哪里有什么何曼丽的影子?罗文使劲拍了拍脑袋,刚才看到的是幻觉吗?罗文定了定神,沙发下的地板上却清晰地摆着那双红色高跟鞋。自己明明把高跟鞋放进了鞋柜里,怎么会在这里呢?整整一夜,罗文都没有合眼,他开始后悔贪便宜把高跟鞋拿回来,这双红色高跟鞋总是隐隐透着一丝血腥味。

    第二天下班,罗文被几个同事邀约喝酒打牌,回家时已是深夜。罗文正准备掏出钥匙打开房门,楼道一阵阴风吹过,他听到隔壁何曼丽家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罗文一激灵,探着脑袋一瞧,门内黑咕隆咚,何曼丽像不在家。罗文仔细一想,看情形只怕是遭遇了小偷,他急忙冲了进去。

    刚走了几步,罗文感觉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跌倒了,他挣扎着爬起来,发现手上湿漉漉的。罗文把手凑到眼前一瞧,整个人几乎惊呆了,只见手上满是鲜血!罗文再朝地上看,何曼丽睁大了一双惊恐的眼睛躺着一动不动,胸口插着一把匕首,汩汩鲜血直往外冒。罗文怕自己是在做梦,狠狠地咬了咬舌尖,一阵剧痛袭遍全身。

    罗文不禁惊叫一声,踉踉跄跄地向外跑,直跑到楼下方才停住。何曼丽被人杀了,该怎么办?罗文的冷汗不由自主往下掉,酒也醒了大半。对,赶快报警!罗文慌乱地掏出手机报了警。

    几分钟之后警察来了,罗文带领警察冲上楼,奇怪的是何曼丽家的房门却闭上了。罗文正欲向警察说明情况,房门突然打开了,何曼丽睡眼惺忪地站在门口,疑惑地问:“有什么事吗?”罗文的脸“唰”的一下全白了,这根本不可能,自己刚才还看到何曼丽倒在血泊中。他一把拨开何曼丽,地板上整洁干净,看不到丝毫血迹,自己的手也在刹那间变得白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罗文只觉得整个人快崩溃了。

    由于报假案,罗文被警察批评教育了一番,其实警察说什么罗文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的脑袋已经一片空白。回到家,罗文打开鞋柜,那双红色高跟鞋却不翼而飞。一个念头迅速地从罗文脑中闪过,从他拿来这双红色高跟鞋开始,怪异的事情接踵而来,似乎与这双红色高跟鞋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还有何曼丽的死而复生,到底是什么玄机?为了探明真相,罗文决定去何曼丽家暗中调查。

    罗文家的阳台与何曼丽家的阳台只隔着一扇窗户,罗文找来一根绳索,一头系在自己腰际,一头绑在栏杆上,小心翼翼地攀爬了过去。阳台上的门并没有关,罗文侧耳一听,里面静悄悄的。罗文犹豫了一下,壮着胆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整个房子听不到任何声响,好像何曼丽不在家,可不久之前带警察来的时候,何曼丽还出现在门口,罗文越想越觉得匪夷所思。卧室里床单下撩起一角引起了罗文的注意,里面似乎匍匐着一个物体,罗文不敢开灯,抖索着摸出随身携带的打火机。

    打火机“噌”的一声点燃了,罗文定睛一看,是何曼丽的尸体,胸口上仍旧插着那把匕首。罗文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打火机也从手里掉了下来。何曼丽果然已经死了,那么给警察开门的又是谁呢?

    这时,背后传来“咚咚”高跟鞋的声音,罗文惊慌地扭过头。月影中一个女人穿着那双红色高跟鞋,长发飘飘,露出异常诡异的笑容,居然是安雅!安雅转过身,那张脸又顿时变成了何曼丽,罗文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昏了过去。

    等罗文醒来时,发现躺在自家的床上,浑身软绵绵的,提不起丝毫力气。旁边安雅正冷冷地看着他,手里握着那把鲜血淋漓的匕首。罗文想起身逃跑,但他的身体好像不受控制,一动也不能动。罗文只得拼命蜷缩着身体,畏惧地说:“你究竟是安雅还是何曼丽?”安雅似乎在看着一头待宰的羔羊,脸上满是残酷的狞笑:“我既是安雅又是何曼丽。”罗文不相信地说:“安雅决不是你这种人,你把安雅怎么样了?”安雅伸出舌头舔了舔匕首上的鲜血,缓缓地说:“你说的不错,安雅只是我临时借的躯壳。”罗文仍不解地问:“那你为什么要杀死自己?”

    “杀死自己?哈哈……”安雅怪笑着,“我忘了告诉你,我有个双胞胎妹妹叫何曼芳,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半个月前,我和她一起设计害死了包养我的富商,并弄到一大笔钱,没想到我妹妹动了贪心。一天晚上,我在试刚买的高跟鞋时,她却用这把匕首狠狠地刺入了我的胸口,我的血流得到处都是。这双高跟鞋本来是白色的,是我的血浸染到上面才变成了像血一样的红色。”

    罗文听得毛骨悚然,安雅接着说:“何曼芳杀死我后,把我的一切物品都扔了,当然包括这双高跟鞋,然后她就用我的身份继续生活。幸亏你把这双高跟鞋捡了回去,穿在安雅的脚上,这样我的灵魂藉着高跟鞋侵入到安雅的身体,我变成了安雅,开始了复仇计划。”听到这里,罗文恍然大悟,难怪何曼芳乍见安雅穿着高跟鞋会那么恐惧,还有在小巷口与何曼芳斗的就是侵入安雅身体的何曼丽,而何曼芳见到他时的那种恨意,则是因为何曼芳以为是安雅要杀她的缘故。

    安雅叹了口气,残酷地说:“好了,我以后还能用安雅的身份继续生活,至于你,知道得太多,自然不能留在世上了。”说着,安雅举起匕首向罗文刺去。罗文绝望地闭上眼睛。突然,他听到高跟鞋的鞋跟“啪”的断裂声,安雅跌倒在地。

    罗文感觉自己能动,立即跳下床往门外冲去。这时,耳边却听到一阵呻吟声,罗文不由得转过身,安雅挣扎着又站了起来。罗文挥舞着双手说:“你别过来!”安雅的脸一片迷茫,喃喃地说:“罗文,我怎么会躺在这里?”她发现手里还握着一把带血的匕首,尖叫一声,“血……”

    罗文看到安雅穿在脚上的高跟鞋慢慢变成白色,惊喜地说:“你真是安雅!”罗文激动地跑过去,一把将安雅抱入怀中,他知道随着高跟鞋那种恐怖的颜色褪去,这段如噩梦般的经历也终于结束了。

    1339  2020-08-02  鬼故事
  • 午夜列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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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踪

    回到家,将照片洗出来,张东明一直盯着女孩的脸。她的神色温柔,手里似乎还拎着一个小礼包。不知怎么,张东明对她竟有一种格外亲切的感觉。

    吃过晚饭,张东明酣然入睡。正睡得香甜,蓦然从梦中醒了过来。看看表,十二点整。床下,再次传来列车的轰鸣声。张东明披衣起身,坐车来到地铁站。

    一点整,张东明再次看到灯光一阵明灭,然后一辆绿皮电车进站。车门打开,下来一个黑衣女孩。张东明的镜头对准了她,奇怪的是,还和那天一模一样的装束,甚至手里的礼包也是同一款。

    往前走十几步,又有几个小流氓围了过来。张东明诧异,怎么同样的事再次发生了?不同的是,这次是四个流氓,一个刀疤脸看上去异常凶恶。女孩被他们推搡着,有人伸手去扯她的衣服。就在这时,绿皮电车上又跳下三个人。三个人身手了得,四个歹徒不堪一击,很快就被抓到了车上。

    张东明看得目瞪口呆。绿皮车,每晚都藏着便衣?

    令张东明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自从他半夜惊醒开始拍地铁站,一连十多天,每晚都看到女孩在同一时间下车,然后遭遇不同的小流氓,然后是那些歹徒被抓走。张东明知道,女孩是诱饵,也许是个胆大的女警官?可为什么不把小流氓抓上警车?那样的绿皮车,分明像是过去淘汰的老电车。

    好奇是人的天性。作为一个敏感的摄影师,张东明的好奇心更加强烈。渐渐地,他把镜头对准了女孩。她从哪儿来?家住在哪儿?为什么每天都是同样的装束?

    这天晚上,张东明不再去理会那从绿皮车上下来的人,却一直都盯着女孩。他看到女孩摆脱几个人的纠缠后,朝着远处走去。张东明悄然跟在她身后。女孩走得很快,张东明几乎是一路小跑才跟得上。

    差不多过了半个多小时,女孩在地道里拐了个弯,钻进了一条深巷子。张东明抬起头,有些诧异。这是哪儿?他好像从没来过。女孩悄然推开一扇门,张东明紧随其后,也推门进去。令张东明感到震惊的是,眼前一片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他心头陡然有了几分恐惧。他举起相机,打开闪光灯,一路拍着朝前走。

    走到楼梯口,张东明看到前面是一个大的房间,有点儿像大车店。房间里有许多工人忙碌着,张东明悄悄探身,离得近些看。只见几个工人打开刚刚运来的箱子,箱子里,竟然是几个冰冻的尸体!张东明惊得几乎叫出声来,其中一具,白色的冰霜下,分明看得到额角的伤疤。只见其中一个工人将尸体摆到台子上,片刻之后,一具水泥雕塑做了出来。

    张东明的心剧烈地跳着,几乎跳出了喉咙口。他不敢再看,拍了一张照片转身就逃。不小心碰倒了什么,“咚”地一声响。张东明吓得毛骨悚然,头都不敢回,急急地逃出了大车店。

    礼物

    第二天清早,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张东明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那么漂亮柔弱的女人,怎么可能干这么血腥残忍的事?

    吃过早饭,张东明来到了大街上。他想寻找昨晚的大车店。可是,拼命回想,张东明的记忆却只是在地铁通道里。开始沿地铁一直走了很远,然后又在地铁里拐了个弯儿。他感到奇怪的是,自己是怎么回到地面的?

    在街上兜来绕去转了很久,张东明一无所获。索性,他回家静等夜晚的来临。今天晚上,他要再去跟踪那个女孩。

    进了暗房,张东明将昨晚的图片都洗了出来。那被横到台上的冰冻人,开始被带上了绿皮车,被人杀死后又运到了这儿?不过几天的功夫,不可能走过了司法程序,这么看来,那绿皮车上下来的,可能不是便衣。张东明脑子里划过一个念头,也许他该报警?可转念一想,那些人带走的都是歹徒,流氓。他每晚都出现在地铁站,也有普通工人上下地铁,却没有一个人被带走。这么一想,张东明又犹豫了。

    天渐渐黑下来,张东明想着心事,有些忐忑。他早早上床休息,却一直都睡不着。好不容易打了个盹儿,又在睡梦中被轰隆声惊醒。看看表,12点。

    起身下床,张东明匆匆来到地铁站。像这些日子每天都发生的一样,女孩又引来两个目光淫邪的歹人。那两人,自然又被带上绿皮车。张东明正要跟踪女孩前行,女孩突然回过头,对张东明说:“不要再跟着我。我已经送了你礼物。”

    张东明看着女孩温和的目光,目瞪口呆。女孩匆匆朝前走去,而张东明立在原地,如泥塑木雕。她送给自己礼物?礼物在哪儿?

    就在这一晚之后,令张东明感到离奇的是,他的睡眠又回到了从前。一觉睡到大天亮,看看表,通常已经七点钟。

    连续许多天,张东明再没有听到地铁的轰隆声,再没有在凌晨惊醒。他掐指算过,去地铁站拍照,历时21天。

    将所有的照片全都洗出来,张东明思忖再三,还是去了公安局。他想弄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看到那个女孩的照片,一个老警察大声叫过队长。老队长戴上花镜,仔细看过照片,疑惑地对张东明说:“这女孩子我认识,叫叶文露,二十多年前就死了。我亲手办的案子。那时地铁刚通行,还是老旧的绿皮车。你怎么会有她的照片?”

    张东明惊讶地睁大眼睛,二十多年前就死了?这怎么可能?老队长叹了口气,接着说:“她死得很惨,先是被七个流氓糟蹋,后被刺破了喉咙。这件案子当年很轰动,当时因为牵涉黑社会,有三名警官牺牲了。”

    张东明的心沉了下去。犹豫一下,他又把几十个歹徒的图片拿出来。老队长眯起眼,渐渐皱紧了眉:“这都是些地痞、流氓,有的是黑社会,有的是毒贩马仔,不知被抓过几次判过几次的恶棍。不过,最近一阵子,好像没看到他们再惹是生非?”

    “这些人渣好像都从良了,的确没再被抓到。”有警察过来,看看照片说。

    “还有这几张,是绿皮车。”张东明将下面的照片翻出来,指给老队长看。

    老警察的眉头皱成了疙瘩,他的脸色微微有些吃惊:“这怎么可能?他们是二十年前牺牲的三个警察!这绿皮车,分明就是二十年前的电车,早被淘汰了!”说罢,他死死地盯住张东明:“这些图片,你从哪儿拍到的?”

    张东明不说话,再拿出一张大车店的雕塑照。众多警察都惊呆了。

    尾声

    市里开通地铁新线路,施工中发现一批怪异的地下雕塑。听到消息,张东明第一个去拍照。那些雕塑栩栩如生,他一眼认出来,都是他曾在地铁站碰到的试图侵犯女孩的歹徒。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喉咙口。不巧的是,雕塑在发掘过程中突然被风化成尘,全部悄无声息地消失。

    这个城市的夜晚,太平了许多。城市垃圾被悄悄扫了去,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儿。

    张东明如愿以偿,开了自己的摄影展。画展获得轰动。人们对他拍出的“夜晚、暴力与怀旧”主题格外感兴趣,一时间张东明成为摄影界先锋人物。静下心来,张东明忍不住想,也许这就是女孩送他的礼物?可是,她为什么要送他这样的礼物?张东明一时半刻恐怕无法得到答案。因为没有人告诉他,他其实是被收养的孩子,他的单身母亲于凌晨时分在地铁站被残杀。那天,正好是他一周岁生日。

    1059  2020-08-02  鬼故事
  • 哭生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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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春三月,春醉人困,一辆长途大巴车在通往城乡的柏油马路上行驶着。

    中午一点左右,开车的司机看见路边站着一个人在招手拦车,他回头看了看车厢,见刚好还剩下一个空位子,就停车让那个人上来了。

    上车的是一个30多岁的男人,他上身穿着一件紧束口的灰夹克,可能是由于站在路边等车过久的原因,这男子看起来有些疲劳,他一上车就急着环视整个车厢寻找座位。售票员站起身来说道:“来,你先买张票吧,前边那个抱小孩的旁边还有一个座位。”

    男人买完票,看了抱小孩的农村妇女一眼,极不情愿地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那人才坐下不久,妇女怀抱中的小孩就咋然一惊醒来。

    接着,那小孩又开始高一声低一声地大哭起来。刚开始,那农村妇女以为小孩肚子饿了,就掀开衣服让小孩吃奶,不料,那小孩根本不吃奶,哭声反而越来越烈了,妇女就端着小孩的双腿让他撒尿,谁知,那小孩不但不撒,反而倔强地挣扎着弹动双腿,紧闭着双眼,满嗓子地哭叫着。

    小孩的哭叫声惊扰了乘客们午休的美梦,一阵骚动过后,有人开始低声责怪着什么。那农村妇女见状,只得抱起小孩站起来不停地晃动着、轻轻拍打着哄小孩入睡。可说来也怪,那小孩看上去已经合眼入睡了,只要她一坐下来,小孩马上又开始啼哭了。如此三番,那农村妇女被折磨得大为恼火,她低声骂了一句“你真是要磨死我了!”之后,便索性抱起孩子走出座位,在车厢的过道上来回晃悠着。那中年男人见状,则主动同抱小孩的妇女交换了位置,打开右边的窗口向外张望着,不一会儿,他也打起了瞌睡。

    闹瞌睡的小孩在母亲的来回晃动中很快又安然入睡,车厢内又恢复了原有的平静,只是偶尔能听到一两声短暂的汽车错车时礼让的喇叭声音。

    为了避免再次惊扰午休的乘客,这农村妇女抱着自己的孩子足足在过道上晃悠了半个小时,一直等到小孩进入深度睡眠状态之后,才小心翼翼地在外面的位子上坐了下来。这一次,小孩果然没哭,窗外的凉风徐徐吹拂,疲惫的母亲也伏在小孩身上睡着了。车内一片死寂。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抱小孩的母亲又被小孩那不停的抓挠踢弹的动作给弄醒了,这回小孩可能是饿醒了,当母亲掀开衣服给他喂奶时,他紧抱着母亲的奶子津津有味地吮吸着。吃完奶后,小孩又不安稳了,他又是弹腿,又是用自己的小手不停地去挠母亲的脸。妇女在小孩脸蛋上亲吻了一下,轻骂一声“小捣蛋!”便将小孩身子扶正,让她踩在自己的双腿上,同他逗着玩。

    谁知,这小孩站在母亲怀里,不望自己母亲的脸,却一个劲地瞅着靠右边的窗口处傻笑。那农村妇女好奇地跟着小孩往右边窗户处一看,顿时,惊得她立马大叫起来:“妈呀,旁边这个人脑袋咋不见了!”

    她这一声惊叫,吓醒了车内所有的人。人们聚过来一看,真的,旁边那个男人的脑袋竟然不见了,只剩下脖子下边的一个完整的身子,软沓沓地歪斜着靠在座位上。衣领下面,正流淌着腥红的血迹。

    大巴车戛然而止!妇女抱着小孩惊慌失措地离开了座位。

    顷刻间,车内乱成了一锅粥。人们都在议论说,这中年男子睡觉的时候不该将头伸出了窗外,如今,他的头颅被什么东西挂掉或者挂掉在哪里恐怕都不知道了。

    一辆警车由远而近呼啸着在大巴车前停下来。几名警察对大巴车内那无头死者进行了全面检查及身份确认。当警察拉开死者的夹壳衫之后,却意外地发现他身上竟捆绑着几枚自制的炸弹!接着,又从他口袋内掏出了一把手枪与大量现金,再掏出他的身份证一看,原来这无头死者竟是公安部前两天刚下达通缉的持枪抢劫杀人重大犯罪嫌疑人!

    面对这一意外结局,大巴车上的乘客一片哗然。特别是那妇女怀抱中的小婴儿,他也许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害怕,竟一个劲儿地向上蹭动身子,弹动双脚,望着那些热闹的人群,开心得手舞足蹈地傻笑!

    警察望着这个无头的尸体开始犯愁了,他们都担心,万一这挂掉在路边的人头被野狗叼去吃了,那将会给核对重大罪犯嫌疑人的身份带来诸多不便。

    1012  2020-08-02  鬼故事
  • 生于照片的影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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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跟雅昕刚从家居饰品店出来。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都是雅昕为我们的新家精心挑选的装饰品,下个月我们就要结婚了。

    然后我就见到了小安,穿着浅蓝色背带裤,白色泡泡袖衬衫,正站在对面长街的拐角朝我眨眼睛,我清晰地记得我们热恋时她就常常穿着这套衣服,像个小公主一样,当时我爱极了她的样子,恨不得把她当成一颗蜜糖吞进肚里去。

    可是,现在我见到了小安之后,却吓得四肢冰冷,浑身发抖,我掉头就跑。

    雅昕随后跟过来,在后面喊我:“东正,是那个女孩儿,我在你照片上见过,我认得她,你不过去跟她打个招呼吗?她正盯着你呢!”

    我的头发根瞬间就炸了起来,我一边跑一边问雅昕:“她跟过来了吗?”

    雅昕半天没出声,我忍不住回过头去,刚一侧身就迎上了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正是小安,我惨叫一声,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我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大床上,阳光透过橘黄色的窗帘照在我的脸上,暖暖的,一种懒洋洋的情绪在我的体内滋生,我觉得好累,闭上了眼睛,真想就此沉睡下去,永远不再醒来。

    眼前的阳光被一小片阴影遮住,我睁开眼睛,看到小安正朝我微笑,她的声音柔柔的:“东正,我终于找到你了!”

    小安把脸埋在我的肩头,不一会儿,我的肩头便出现了一小汪眼泪汇聚成的湖泊。如此真切的哀伤牵动了我心底的隐痛,所有的恐惧都灰飞烟灭了,我紧紧地抱住小安:“小安,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小安啜泣着:“我能有什么事啊?”

    我惊奇不已:“这十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她一脸迷惘,喃喃自语:“十年?已经有十年了?”

    是的,我和小安分开已十年了。

    十年前,我和小安都是研三的学生,马上就要毕业了,小安在本市找到了工作,我也顺利地留校任教,我们已经恋爱了三年,我答应小安一毕业就跟她结婚。

    我原本不想过早踏足围城,可是那个时候校长的大胖女儿正对我展开如火如荼的追求,小安整天跟着我,还动不动就神经兮兮地跟我发脾气,我只好拿婚姻来稳住她的心。

    喜帖发出去的第二天我就接到学校的电话,主任告诉我留校任教有些困难,学校需要再考虑考虑。

    我知道一定是校长的女儿在搞鬼,气愤懊恼到了极点。

    我是从偏远山区考出来的穷学生,一没钱二没人,可是能成为一名大学教师,每天风光地穿梭在校园里,受人尊敬,是我毕生的梦想,于是我比别人付出了加倍的努力,天天陪着导师做项目,还发表了十几篇论文,终于获得这个留校任教的机会,我知道如果失去这个机会,我以后就再难翻身了。

    我仔细地考虑了三天,江山美人既然不可兼得,作为男人当然应该选择江山,有了江山,还愁没有美人吗?

    我没脸见小安,只是给她发了条短信,让她再找个好男人,忘了我吧!

    小安一直没回我短信,也一直没消息。

    我的婚礼如期举行,只是新娘换了人,花车停在本市最豪华的酒店门前,我刚下车,就见车前围了一堆人,如鲁大人笔下抻长了脖子的鸭一样,齐齐抬头看天。我顺着他们的目光望过去,就看见了楼顶的人,50层的高度看不清她的样子。

    我的心突然悬起来,一种不祥的预感紧紧地勒住我的喉咙,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从楼顶飘下来,她穿着跟我身边新娘一个样式的婚纱,却如同折断了翅膀的飞鸟一样,“啪”地一声掉在我脚下,她手里的一张照片随风飞了起来,那是我和小安的合影。

    我从婚礼上逃跑,逃离了我熟悉的生活圈子,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

    可是,在新城市的当天夜里我就梦到了小安,倒在血泊中,瞪大了眼睛望着我,我又恐慌起来,连夜逃往另一个城市。

    就这样,我逃了整整八年,终于,在这个城市的两年里,我再没梦见过小安,我想她应该原谅我了吧!

    我的心渐渐安定起来,我找了一份工作,打算开始新生活。

    缘份来得也快,很快雅昕就走进了我的生活。

    我是在一个同事的婚礼上遇见雅昕的,她独自坐在餐室的一角喝着饮料,神情高雅而孤傲,我一下子就被她吸引了,主动过去搭讪,没多久我们就开始交往了。

    后来我跟同事夫妇提起雅昕,感谢他们的婚礼让我遇见了雅昕,他们一副茫然的样子,都不记得自己有一个叫雅昕的朋友,我笑笑说:可能是远亲吧!心里却想这真是天定的缘分。

    和雅昕交往没多久她就常常跑到我的小出租屋里,帮我洗衣做饭,收拾家务。

    有一天,她正帮我整理换季的衣服,把箱底的衣服都拿出来熨烫,突然从一条浅灰色的西装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张相片,看了半晌,然后递到我面前,撅着嘴巴问:“这上面的女孩子是谁呀?”

    当时我正看书,抬头扫了一眼,一下子就愣住了,那是我跟小安的合影,正是小安跳楼时手里拿的那张合影。

    照片上的小安依偎在我肩头幸福地笑着,我告诉雅昕,这是我的初恋女友,早就不联系了,雅昕有些半信半疑。

    我觉得有些奇怪,这张照片怎么会在这里?我记得当初我从婚礼上逃走,什么也没带呀!我摇了摇头,对自己说: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这是小安对你的祝福,她彻底原谅你了!

    我没敢问小安怎么会死而复生,那必定是一段不堪回首的经历。

    小安对此也绝口不提,她好像一点儿也不记得我曾经带给她的毁灭性的伤害,只是絮絮地聊着我们恋爱时候的一些往事。她对那时的一切琐事都记得清清楚楚,我几乎怀疑她是不是得了间歇性失忆症,就像电视里说的那样,把我背叛她的悲苦记忆都洗掉了,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跟我恋爱时的温馨片段。

    我问小安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她又是一脸迷茫:“我一直在找你啊!”

    我愣了一下便也理解了她的话,如果她问起我这些年是怎么过的,我第一反应也一定是:“我一直在逃跑啊!”

    幸好她什么也没问,她只是拉着我的手,深情地望着我说:“东正,我们结婚吧!”

    我的手机就在这时响起来,我到阳台上接了雅昕的电话,她急急地问:“老公,你在哪儿?”

    我看了一眼小安,她正站在卧室门口一脸紧张地盯着我看,十年前校长女儿追我时,她就常常是这副神经兮兮的表情。

    我压低了声音说:“我在一个朋友家。”

    雅昕紧追不放:“哪个朋友?是不是刚才在街上遇见的那个女孩儿?我说怎么一转身你就没了,我还以为你回家了呢,到家了你又不在,你赶紧给我回家!”

    说完,“啪”的挂了电话,我看了一眼小安,脑袋大了一圈。

    我没敢告诉小安我要跟另外一个女人结婚了,她已经为我死了一次,我不能再伤害她了,我决定把有关小安的一切都向雅昕和盘托出,我知道雅昕是一个坚强的女人,她一定能挺过来的。

    我告诉小安我回去准备一下,要她等我回来,她乖乖地点了点头。

    我先去珠宝店买了一颗钻戒,准备回去就向小安求婚。

    我站在新房的门前犹豫了半天,隔着门,房间里传来阴森恐怖的音乐,我知道雅昕又看恐怖片了,她每次情绪波动就要通过恐怖片来调节。

    我作了一个深呼吸,给自己提提气,然后打开了房门。

    正陶醉在剧情中的雅昕听到身后的响动,吓得“妈呀”一声大叫,然后扑进我怀里。

    我轻轻推开雅昕:“以后一个人别再看这些吓人的电影了。”

    她敏感地抬起头,盯着我:“哦?为什么我会一个人?”

    我低着头把小安的故事讲给她听,她听完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直直地盯着我看,我给她盯得心头泛起一阵寒意,绕过她就想走。

    她突然扑上来,从后面抱住我,哭喊着:“东正,不要走,不要走。”

    我已经打开了门,我看见门口的小安,正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小安怎么会在这儿?她一定是跟踪了我。

    雅昕也看到了小安,她愣了一下,而小安已经冲了进来,小安从我的口袋里翻出那枚钻戒,戴在自己的手上,然后举到雅昕面前,恶狠狠地说:“东正是我的,谁也抢不走他。”

    雅昕一巴掌掴在了小安的脸上,等我反应过来,两个女人已经扭在了一起,我扎煞着双手不知该帮哪一边,然后我就看到雅昕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水果刀,我吓得魂飞魄散,立刻冲上去,可是已经晚了,刀子扑哧一声插进小安的身体。

    时间静止了,小安没有叫喊,呆呆地看着那把刀,一脸迷惑的样子,刀子深深地插进她的肚子里,可是,没有一滴血。

    雅昕突然指着小安叫了起来:“你不是人,你是影魅!”

    我和小安茫然地望着雅昕,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雅昕退到我身边,惊恐地说:“刚才的恐怖片里就有介绍,影魅不是人,有的人死前心里怀着极大的希望或者怨恨,死得很不甘心,所以灵魂就附在自己的相片里出来活动,来完成自己的心愿,这种东西就是影魅,它看起来跟常人无异,也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要有人告诉它,它才会真正死去……”

    小安愣了一下,突然看着我笑了:“影魅也好,鬼也罢,我终于得到了你的婚戒,不是吗?”

    她说完,身子突然定格,一动也不动了。

    我碰了碰她的手指,她的身体突然如纸灰一般迅速化为灰烬。

    我惊恐地大叫一声:“不!”

    我的记忆突然空前清明起来,脑海里清晰地浮出一幅画面,小安倒在血泊中,一张照片从她张开的手中掉了出来,随风飞走,我跟着照片走过一条街,看它停在马路上,我低头正要捡起它,我的身子突然飞了起来。

    我一心想要捡起照片,我想这是小安最后留给我的纪念,我一定要得到它,所以,我的身子落在地上后,我就立刻跳起来,一把捡起照片,这时我看见身后围了一堆人,说是一辆出租车刚刚撞死了新郎,我瞥了一眼血泊中的小安,顾不得看热闹,转身就跑。

    原来我也只是一个影魅,生于一张照片,存活于一时执着的信念,又或者我的存活也只是为了圆小安一个关于婚姻的梦想,我来不及想太多,一阵风从走廊吹进来,我的身体立刻灰飞烟灭……

    1020  2020-08-02  鬼故事
  • 另一个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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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说人如果看到另一个自己,就说明这个人会在一个礼拜之内死去——因为他们会被替身杀死并取代。`

    虽然很多人都觉得这是无稽之谈,但我却深信这个传说的真实性。因为某一天,我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看到了那个人,他胸前的钻石胸针发出夺目的光芒。那一瞬间,仿佛世界都静止了一样,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当我再次看向人群的时候,却发现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那个人我当然认识,每天早上洗漱的时候,我都会在镜子里看见他。

    有个心理学的好朋友跟我说“人如果看到另一个自己,那就说明这个人会在一个礼拜之内被替身杀害,从而被替身代替。但替身在代替本体之前,是无法被本体杀死的。”

    那天,我走进我家,突然,我发现外面有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我追了出去。那个影子,我绝对不会认错——那是我自己,囚禁他一个星期,也能致使其死亡,我这样想,可最终还是被他逃掉了。

    走进家门,我突然意识到家里的灯居然是关着的——我追出去的时候并没有关上房门。

    打开灯,迎接我的,居然是一场大爆炸,本能让我在瞬间卧倒,好在爆炸的威力虽然毁掉了客厅却只是擦伤了我的手肘。

    我报了警,警察来得很快。一位老警察看过现场后说:“这是二次炸弹,需要按两次开关才能启动,电灯的开关被改造成炸弹的开关了。”

    警察检查过现场,却没找到什么确凿的证据,只有我知道是“我”干的,可是我却不能开口,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和医生一样,我并不想被当成一个疯子。

    后来,我便搬到附近的宾馆住下了。但是,真正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早上,我被一声枪击声惊醒,然后从枕头后的墙壁里挖出一颗子弹——有人在对面大楼上,想要杀死熟睡中的我——是“我”。

    一天晚上,有个朋友来看我,他知道我这几天的苦恼。

    “他想要杀死你?”朋友问我。

    “是的,他试了很多次,但还是被我逃过了。”

    “但是看得出你现在很憔悴。”

    我点点头,觉得很累。

    “与其被替身杀死倒不如自己掌握生命,如果本体在一礼拜之内不是被替身杀死,而是自杀的话,替身也会死去,这样你不也报仇了吗?”朋友那富有磁性的声音犹如救赎的天籁。

    是的,朋友说得对。这样的日子我已经无法忍受下去了,别说两天,我连一刻都忍受不了。站在天台上的时候,我的心却异常冷静。

    死亡其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只需要轻轻一跃,什么都了结了。我走出了第一步,然后,整个世界都变得迅速了。

    朋友看着重重跌在街道上的“我”,微微一笑。

    然后,“我”化成无数飞灰,消失在空气中,连一点血迹都没留下。

    “出来吧。”朋友朝天台上某一个被黑暗完全笼罩的地方喊去,从黑暗里走出一个人——真正的我。

    “他自杀了?”我问。

    “是的。”

    “幸亏是我先看到了他,而不是他先看到了我,我利用钻石胸针产生的光芒使其进入催眠状态,让他以为他是本体,而我是替身。然后利用自己引开他,让你有机会在我家里装上各种装置,虽然毁了我的家,但是也比丢了我的生命强。”

    朋友叹了口气,无奈道:“你也会帮我的是吧?”朋友的语气里带有一丝脆弱,“今天,我在人群里看到了另一个我,但在我看到他的同时,他也看到了我……”

    929  2020-08-02  鬼故事
  • 烟头上的男孩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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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邮递员送来了今天的报纸,刘山打开来一看,一条寻人启事赫然入目:两天前,就在本市的烤烟之乡永安镇的四黄村,有个男孩一早在上学的路上突然失踪,至今仍是音讯全无,有能提供线索者,定重金酬谢云云。在报纸的右下角,还配有张男孩的照片,圆脸,大眼,胖墩墩的,是个挺可爱的男孩。

    这样的孩子走丢了,他的家人一定会悲痛欲绝吧?刘山叹了口气,放下报纸,习惯性地一摸口袋,想掏出根香烟来抽,没想到这一摸,却发现香烟盒子已经瘪了。刘山是个儿童文学作家,正在创作一部长篇儿童小说,要知道,写东西最是费神伤脑,要是没根香烟抽着提神,还怎么写文章?缺了老婆也不能少了根烟呀。于是刘山下了楼,刚好小区门口新开了个烟摊,摊主是个满脸皱纹的老头,刘山就在他的烟摊买了几包市卷烟厂出产的白云牌香烟上来。这个牌子的香烟劲冲,味浓,特能解乏,刘山就爱抽这个牌子的香烟。

    吃过早饭,刘山打开电脑,开始了今天的工作。不知不觉已是两个钟头过去,刘山点上根香烟,抽着解乏,继续打字。敲打了一会儿键盘,他从嘴边取下香烟弹烟灰,眼睛不经意扫过燃烧着的烟头,他顿时惊呆了:烟头上,一股青烟居然聚而不散,拢成了个小小的人的形状飘在空中!

    刘山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景象,揉揉眼睛,再看,确确实实是个人的影像,依稀是个男孩,短发,背上似乎还背着个书包。更奇怪的是,这男孩看着有点眼熟,就像刘山认识似的。刘山仔细再看,突然一个激灵,这不就是报纸上所登的寻人启事上的那个男孩吗?尽管鼻子眼睛看不清,但圆圆的脸,胖墩墩的身材,还有头顶上那缕顽皮地往上翘的头发,简直就是照着男孩照片拓下来的一个轮廓!

    可这男孩不是在永安镇的四黄村失踪的么?他的影像又怎么能够出现在香烟里?刘山只觉一颗心砰砰地狂跳个不停,他又惊又怕,却想不通为啥会出现这种诡异的景象。

    门外响起一阵叫门声:“刘山在家吗?该交这个月的水费了……”是管物业的王大爷,刘山小心翼翼地把香烟放在桌上,开了门,把王大爷让进屋:“大爷你快点过来,看这烟头,上面的烟怎么会聚成个男孩的影像?”

    王大爷一脸的惊奇:“哪有什么男孩的影像?”

    下午,刘山到图书馆查资料,烟瘾犯了,进到吸烟区里,他点上根香烟,一抽,青烟袅袅而起,很快重又聚成男孩的影像,静静地飘在空中。刘山问身边一起吸烟的人,有没有看见他的烟头上有个男孩的影像,一个年轻小伙笑了,说:“你以为你的烟是放映机呀,不就是缕白烟么,哪有什么男孩影像?我还想我的烟里能有个女人影像呢,最好是裸体的,可以过过眼瘾。”

    四周一片哄笑,吸烟的人都像看怪物似的看着刘山。确实,大家都在抽烟,可是烟头上都是一缕青烟朝天,哪有什么人的影像?刘山挠挠脑袋,解嘲地笑笑,把烟熄了,走出吸烟区。

    第二天,刘山决定去野外走走,彻底放松一下自己。他驾着车来到了郊外,呼吸着清新的空气,看着青山绿水,蓝天白云,顿觉心旷神怡。刘山正拿着相机对着眼前的美景一通狂拍,突然一阵狂风刮过,顿时飞沙走石,乌云密布,眼前伸手不见五指。

    真是怪了,刚才还是晴空万里,现在居然说变就变,眼看着就要暴雨倾盆,什么时候曾见过这样的古怪天气?风越来越大了,雷声隆隆,闪电如蛇般在黑色的天空乱窜,刘山忙抓起照相机钻进车里,发动车子急着寻找避雨的地方。

    车子穿行在弯曲的乡间公路上,漆黑如夜,刘山打开车大灯,灯光利刃一般刺向前方,却怎么也刺不破铁一般的黑幕。刘山急了,这是什么样的天气?简直就像天塌下来似的。风声越来越大,刘山的车子就像大海里的一叶扁舟,不停地晃来晃去,他只能睁大双眼,把住方向盘,努力控制住车子向前驶去。

    也不知跑了多远,前方的黑幕还是没有尽头,刘山的心陷入了无边的恐惧之中。突然,车前头的灯光一下子灭了,眼前顿时一片漆黑。前方响起一阵急促的汽车喇叭声,刘山忙踩刹车,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嗵”的一声巨响,车子已经结结实实地撞了上去。刘山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你给我下车,装什么死?有你这样开车的吗?”一个男子怒气冲冲的声音在刘山耳边响起,随后,他伸手一把将刘山拖下了车。

    原来自己还没死,刘山松了口气,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张叼着根香烟气急败坏的脸。他忙说:“对不起,要下雨天太黑,看不清路况……”

    “你他娘的不会开车还找啥借口?睁开你的狗眼看看,天上艳阳当空,万里无云,什么时候要下雨了?”

    刘山仰头向天,果真,阳光遍布,回头一看身后自己刚才走过来的地方,同样是晴空万里,云片儿也没有一朵,哪有一丝要下雨的迹象?

    真是撞鬼了,刚才天空明明还是电闪雷鸣乌云密布的呀,怎么现在一下子就变成晴好的天气了?刘山糊涂了,挨了他一撞的男子越说越气,骂骂咧咧地提起了钵头般的拳头,就要往刘山身上招呼。好汉不吃眼前亏,刘山忙掏出手机要拨110。没想到一见他手中的电话,男子倒是把拳头放了下来,说:“算了,交警过来处理得花上不少的时间,我还要赶远路,就放你一马吧,下次开车小心点,知道不?”

    刘山千感恩万道谢的,忙从口袋里掏出烟盒要给男子敬烟。男子扬了扬手中的烟说不用,走向驾驶室。就在男子扬手的一刹那,刘山赫然看见,就在他的烟头上居然也出现了一个人的影像!短发,圆脸,胖墩墩的身材,头顶上一缕顽皮地往上翘的头发,正是失踪的那个男孩,与刘山的不同,男子烟头上赫然多了道绳索般的烟,紧紧地绑住了烟幕中的男孩!

    难道这不是幻觉,而是另有隐情?这样一想,刘山蹲下身,假装检查车子,男子的车开过来了,这是一段狭小的乡间公路,刚好能容两辆车通过,不能开快,就在两车交错的一刹那,刘山飞快窜到男子的车屁股后面,用钳子拧开锁头,把车门打开道缝,钻了进去,再把车门关好。

    车厢里满满当当的都是一袋袋的烤烟,刘山摸索着一找,摸出个书包,打开一看,里面有一本自己的童话故事作品集,封面上贴有一张大头贴,正是报纸上所看到的失踪男孩。再一找,最里面的一个麻袋软乎乎的有些异样,打开一看,一个熟睡不醒的男孩赫然入目。

    刘山忙掏出手机拨通110,报告了自己所发现的情况。焦急等待中,半个多钟头过去了,外面传来一声断喝:“别动,警察,你涉嫌拐卖儿童,请下车接受检查!”

    男子弃车逃窜,眼看着就要让他逃进路边的密林里,冷不防树上“咿呀”一声断下根粗大的树枝,连枝带叶掉在地上,阻住了他的去路。就这么一缓,警察已经追了上来,几支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男子,他一声哀叹,束手就擒了。

    就连警察也不由得直叹幸运。要不是这突然断了的树枝阻住去路,让男子逃进密林后,要想再抓他归案,可就难了。经审讯,男孩是被男子去永安镇收烤烟的路上拐上车的,当时他发现有个男孩独自走在上学的路上,就起了歹心,把男孩抓上车,给他灌了迷药,然后装进麻袋里。他今天是前去交货的,眼看着一切顺利,可就没想到给刘山撞破了好事……

    刘山陪着把男孩送回家。在男孩家里,他惊奇地发现,墙壁上挂着张照片,赫然就是卖香烟给自己的老头。

    男孩的父亲告诉刘山,照片上的老人是他爹,是永安镇上出了名的烤烟大王,种了多年的烤烟,去年已经去世了。刘山惊呆了,这怎么可能?两天前自己还在他的烟摊上买了几包香烟呢,今天一早出门,老人还和自己打了招呼。见刘山不信,男孩的父亲专程带他上老人的坟上看了看。荒草萋萋,墓碑上一张照片,不是卖香烟给自己的老头还会是谁?

    回城后,刘山刚把家门打开,就惊奇地发现,茶几上居然放着几块钱,刘山认出来了,这钱,正是那天自己付给老人的烟钱。

    998  2020-08-02  鬼故事
  • 电梯通向异度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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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约是封闭、狭窄的空间易使人产生莫名的恐惧,而电梯却同时具备这两个条件,所以才会作为种种传说的高发地。

    医学上认为,这是幽闭恐惧症。患者会在数分钟内恐慌增至极点,感觉自己濒临死亡的边缘,最后出现不能自控的行为。

    其中的一种恐慌,大抵是由灵异事件引发,传说中电梯是个通道,通道的一头是阳世,另一端则是不可知的空间。

    永远打不开的6号

    这幢大楼一共20层,因为人流量很大,一大楼一共有6部电梯,双排的,每排三部,落地的镜面玻璃,电梯门也是那种能照出清晰人像的金属,映照出水晶灯的光亮,显得气派十足。上下按钮是全感应式的,只有在人体皮肤的直接触碰下才会亮。曾有人试着戴了手套再去按,结果没用。

    但是,第6号电梯,似乎从来没有在众人面前开启过。

    在大楼工作的小职员陈进起初以为,那是领导和贵宾专用。这不奇怪,因为工作性质,大楼里经常有重要领导来视察。但留心观察后发现,并不是这么回事。

    陈进很好奇,他也看过卫斯理的《大厦》,对那个不可知的异度空间充满好奇。于是某天他早早来到大楼,决定一定要乘坐6号电梯。

    时间还早,陈进看到除了第1部电梯正在上升外,其余几部都显示它们停留在1楼──包括6号电梯。

    他如法炮制地把剩余三部电梯送上了楼,最后,只有6号电梯了。

    陈进再次按了向上的箭头,6号电梯的门打开了。他却愣住了,里面有一个人,确切地说,是一个男人。

    他40岁上下,穿着西装,衬衫领口解开着,领带像上吊绳一样垂在胸前。男人脸上都是汗,油油地泛着光,“地中海”头顶上紧紧贴着一缕被汗水浸透的头发。

    男人看见陈进时表情很怪异,先是惊恐地往里靠了一靠,接着仓皇抬头看了看,见显示是1楼,以箭一般的速度撞了出来。

    那真正是“撞”出来的──陈进离电梯门也很近,那人实实地撞在陈进身上后,马上踉跄着跑向大门,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呻吟。设想过多种结果,陈进从没想过会是这一种。他看着6号电梯,里面充满了未知,还带着一些刺激。迟疑了一会儿,陈进还是迈进了电梯,门,缓缓地关上了。

    陈进按了“14”,这是陈进公司所在的楼层。电梯平稳地上升了,没有任何异样。

    他的心跳得很厉害,按照电梯6米/秒的上行速度,可以在10秒内到达14楼。这是一个非常短的时间,但在7楼,电梯“叮”的一声后,毫无征兆地停住了。

    眼前的景象并不是写字楼,而像是一个大堂。一个25岁左右的女人,面容清丽,身材匀称。还有一个中年男人,相貌有些眼熟。两人不知为何便争吵起来,女人掌掴了男方一耳光,男子盛怒之下,将女人推倒在地,双方扭打成一团。男人最后用力捏着女人的脖子,直至她双眼凸起不再挣扎。

    陈进没有一丝动弹的力气,他很想伸手去按关门键,但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男人将女人掐死。一阵天旋地转后,他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待到陈进醒来,已经在1楼大堂的沙发上,边上围着保安和陌生的人。据说,他被发现时躺在6号电梯里,门开着。陈进不敢描述见到的一切,只推说自己中暑昏倒。便挣扎着离开了。

    很快,陈进辞职离开了大楼。他再没坐过6号电梯,也不愿去追究那一幕。

    又过了大概一个月,陈进看到一条新闻。自己曾经工作过的大楼,发现一具高度腐烂的女尸,被绑在电梯上方,大约已经遇害了一年。凶手被抓捕,正是遇害者的情人、大楼的某位领导。他约她至办公室谈分手不成便生了杀人之心。随后将尸体固定在电梯上,用麻袋和胶带纸固定,又利用职权让这部电梯不能乘坐。

    被抛尸的电梯,正是6号。

    凶杀案的破获缘于男人的自首,他说自从抛尸后,每次单独坐电梯,打开的永远是6号。一次他硬着头皮坐了进去,电梯在凶杀案发生的7楼停了下来,门怎么都关不上。他在电梯里不知道被困了多久,几乎发疯。一种凉飕飕的感觉涌了上来,陈进看了看报纸右下角的小图,赫然就是那个从电梯里冲出来的男人。

    没有人修的电梯

    安娜工作的单位在庆春路,单位里有两部电梯。一部客用电梯在大门,一部工作人员电梯在侧门。

    工作人员电梯有些老旧,门是绿色的,斑驳的锈迹,上升的速度也很慢。加上单位食堂的原料也从这里运,地板的缝隙里常嵌着菜叶,空气有些污浊。

    某个夏日,安娜办事回来,远远地看到电梯门要关了。她喊了一声,门就又晃悠悠地打开了。安娜匆匆跑进去,说了声“谢谢”,角落里有人小声回答,不用谢。

    安娜这才看清楚,电梯里还有一对母女,母亲穿着油渍斑斑的文化衫,女儿穿着宽大的运动服,瞪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从穿着来看,不像是城里人。

    出于热心,安娜忍不住问,你们找谁啊?这不是客用电梯。妇女不好意思地说,那我坐错了,想到3楼的饭店找工作,外面贴着招聘启事,不留神走错道了。

    没关系,一会儿你们坐到一楼,从正门进去,就能到三楼了。

    谢谢你啊。那个女人笑了起来,然后冲身边的小女孩说,快叫阿姨。阿姨。女孩的眼睛扑闪扑闪的,一脸可爱。

    忽然,电梯里的灯闪了几下,然后熄灭了,电梯出故障了。安娜沉住气,找到记忆中报警按钮的位置,用手指摸到,狠命地按下去,没有任何反应。

    有人吗,安娜大声喊。没有任何回应。小女孩嘤嘤地哭了起来。别怕,一会儿就有人来救我们了。女人开始安慰孩子,但女孩忽然呜呜地哼了起来,像只迷路的小猫。

    妈妈,我怕,好黑。

    安娜的眼睛还没有适应黑暗,便顺着声音摸着,想去安慰小女孩。但摸到的都是空空的,什么都没有。你们在哪里?她惊恐地问,怎么找不到你们?

    妈妈,叔叔怎么还不来啊。我好热好热。

    安娜的声音开始颤抖了,她被无边的黑暗包围着,小女孩的抽泣一声紧似一声,像是从地底传来。空气的温度炙热得让人无法呼吸。安娜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哗”,电梯门忽然打开了,一道白光刺破了黑暗。修理工奋力地把门拉开,电梯卡在5楼和6楼之间。他们用力把安娜拉了出去,她气喘吁吁地说,快,还有人在里面。

    没有了啊,修理工用电筒照了一圈后,疑惑地说。不可能,还有一对母女在里面。她挣扎着站起来,电梯里空空如也。安娜感到了一股逼人的凉意,那女人呢,她的小孩呢?

    修理工继续说,还好今天故障排除得快,不然这么热的天,在里面会被活活闷死的。呶,两年前也是这么热的天,这部电梯在维修,不知道为什么一对母女坐了上来,结果电梯动不了也打不开,被人发现时,两个人都闷死在了里面,把墙都抓烂了……

    1061  2020-08-02  鬼故事
  • 等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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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白素拒绝了女医生的挽留,一个人摇摇晃晃地回到了家。

    和她一起等电梯的那个胖大婶,一直不停地偷偷打量白素。进电梯时,胖大婶还好心地伸手扶了她一把:“白小姐,你的脸色好难看啊,是不是生病了?”

    白素还没来得及回答,一阵旋风紧跟着她刮进了电梯里。那是一个穿着黑裙的高挑女子,厚厚的嘴唇生得极美极艳,眉眼间有几分舒琪的味道。

    黑裙女子名叫苏拉,她和白素原本一起合住在白素父母留下的1103室里,每天同进同出,关系很不错。没有人知道,一年前的那个夜晚,她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苏拉搬出了白素的1103室,却在两天后租下了与它一墙之隔的1105室。

    从那天开始,苏拉与白素老死不相往来。偶尔在电梯中遇见,还会时不时地针对白素说些冷嘲热讽的话。

    白素不动声色地向后挪了几步,站到了电梯的角落里。但很显然,苏拉也听到了胖大婶的话。她从一进电梯就开始肆无忌惮地打量白素,然后紧盯着那条慢慢沁出血来的裤子,叽咕一声笑起来:“白小姐不会是刚做完流产手术吧?”

    白素扭头一看,灰色的长裤上已经开了一大片红花,她的脸色变得更白了。苏拉冷冷一笑,眼睛里闪过一丝嘲讽:“孙大少爷出去泡洋妞了,你可要节哀顺变,小心悲伤过度引起失血过多哦!”

    电梯里的气氛一下子凝滞了,胖大婶尴尬地看着白素,又悄悄地拉了拉苏拉的衣角。苏拉却像是得到了她的鼓励似的,仰起头,用更加冰冷的目光盯着白素,嘴边也露出一丝挑衅的笑。

    白素的眼前模糊一片,她看见苏拉脸上的讥笑逐渐扭曲成大大小小的漩涡,像是要把她整个儿吸进去一样。她无力地摇了摇头,试图摆脱那种眩晕感,却发现自己的头反倒更加痛了。

    恰在这时,电梯“当”地一声停在了十一楼。白素抢先一步走出电梯,把苏拉尖酸的嘲笑声远远地抛在了脑后。

    2

    阳台上放着一盆迷迭香,那些银绿色的叶子一片片地长得极茂盛。白素每天回到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这盆不开花的花浇水。这一次,也不例外。

    这盆迷迭香是孙子楚和白素第一次约会时,特意买来送给她的。白素每次看见它,就好像看见了孙子楚明亮的脸庞。虽然,孙子楚后来又送来了许多茉莉、栀子、月季……让各种各样的花开满了白素的阳台,但她依然最爱这盆不开花的迷迭香。

    白素小心翼翼地伸手碰了碰叶片,冰凉的触感立刻从她的指尖传遍了周身。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大冷战,这些年来,施肥,浇水,捉虫,自己从来都没有懈怠过,怎么这花还是不开呢?

    就在这时候,门铃响了起来。白素趴在猫眼后看了一眼,飞快地跑回卧室里换了一条淑女裙,涂上了粉色的口红。跑去开门时,她又用双手狠狠地揉搓了一下自己的脸,试图让气色变得更好一些。

    门开了,孙子楚的母亲走了进来。她皱着眉头打量了白素一阵,淡淡地说:“这样穿着还不错,只是口红的颜色太淡了,看起来冷冰冰的。”说着话,她伸手在皮包里摸索一阵,递给白素一支口红,“以后就用这种吧。想做我们孙家的媳妇儿,不会打扮怎么行?”

    虽然孙子楚在去美国留学前,执意和白素订了婚,可孙太太仍然不太喜欢白素。偶尔过来探望她一次,也只是被迫于孙子楚的请求,做做样子,从来没给过白素好脸色。

    白素认为这支口红是孙太太开始接受自己的表现,她高兴地接过来,脸上露出了一抹红晕:“谢谢妈妈!”

    孙太太低低地“嗯”一声,用手抚了抚沙发垫后,坐了下来:“子楚刚刚打电话回来,说在美国又结识了不少女朋友呢。你的这支口红,还有我用的那一整套兰蔻,都是一个名叫Anday的漂亮女孩子给我寄过来的。她们美国妞的眼光和我们就是不一样,这么鲜嫩的颜色怎么会适合我这个老太婆呢?”

    白素听了这话,脸色显得更加青白了。孙太太也不再多看她一眼,皱了皱眉,拎起包就开门走了。

    白素挣扎着站起身,想要到卧室里给孙子楚打给个电话,却发现裙子湿漉漉地粘在了腿上。好难受!她伸手到背后一摸,粘糊糊的一手——全是血。

    那片红色刺得白素眼睛疼,她闭了闭眼,终于倒了下去。

    3

    为什么总是睡不暖和呢?白素裹紧了被子,却依然没能吸收到任何热度。

    不知道是为什么,白素觉得自己很冷很冷,身体里的血液都快凝固了。她和孙子楚在一起时,这张大床是从来没有这么冷过的。

    孙子楚总是喜欢和白素在床上拉拉扯扯,亲一下,还要再亲一下,两个人纠缠翻滚在一起时,空气是热的,床被是热的,就连淌下来的每一滴汗都是滚烫的。谁会在那个时候,感觉到冷呢?爱情可以让世间万物都随他们一起燃烧!

    电话铃声响起时,白素仍然在做梦。她迷迷糊糊地接起来,说:“喂……”

    听筒里传来风铃的声音,“丁零零……丁零零……”又像是孙子楚高兴时的笑声。白素揉了揉眼睛,哪来的风铃?是孙子楚在电话里笑,还有他温柔的声音:“素素,我明天回来。”

    白素一下子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她兴奋地握着电话,问个不停:“真的吗?你是来接我去美国的吗?我们不会再分开了吧?”

    电话里安静异常,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了孙子楚的哽咽声:“嗯。我永远陪着你,永远和你在一起。”

    白素兴高采烈地跳下床,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后,又去阳台上为那盆迷迭香浇水。太阳很大,许多娇滴滴的花儿都因为缺水枯死了。只有那盆三年都没开过花的迷迭香,却在这时候开出了一咕噜一咕噜的蓝色小花,像泪珠儿一样晶莹得惹人怜爱。

    墙上的电子日历显示为七月二十日,星期五。白素敲了敲头,不是刚过了周日么,怎么突然就又是星期五了?她心疼地摸了摸那些枯掉的花,一定是最近太累了,昏昏沉沉地睡了几天忘了浇水。

    好不容易等到迷迭香开了花,自己却要和孙子楚离开这儿了。白素看着那些蓝色的花骨朵儿,苦恼地咬了咬唇,临走之前,她一定要给它找个好归宿。

    就在这时候,白素突然看见了在隔壁阳台上晾衣服的苏拉,心里顿时有了主意。当天晚上,她就去菜场买了很多苏拉爱吃的菜,然后敲响了1105室的门。

    苏拉打开门,看见白素,顿时愣住了。白素微微一笑,低声说:“我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排骨和酱香鸡……”

    苏拉还在犹豫。白素却抢先一步拉住了她的手,含着泪说:“你是我的亲妹妹啊,你打算永远和我这样生疏下去吗?”

    说完话,白素像往常那样张开了双臂。没过一会儿,苏拉就扑过来,伏在白素的肩膀上小声抽泣起来。

    4

    二十多年前,几乎是在白素母亲怀孕的同时,她的丈夫有了一个漂亮的外遇。那个外遇在白素出生不久,也为他生下了一个女儿。

    虽然父亲百般遮掩,白素五岁时,白素的母亲还是发现了丈夫的那个外遇,还有那个隐瞒了她五年的大秘密——私生女苏拉。

    白素的母亲是个很果敢的女人,她既不哭也不闹,只是不动声色地核查了苏拉与丈夫的DNA配对情况,又找私家侦探查出了丈夫和外遇在另一处买的房。证据确凿后,她带着早就准备好的一把尖刀敲开了那个外遇的房门。

    那个夜晚对苏拉和白素来说,都是一场骇人的噩梦。白素的母亲持刀砍伤了赤身裸体的丈夫后,又去追杀那个外遇。两个人在楼梯上厮打时,她被那个外遇推下楼,跌断了自己的脖子。

    父亲把苏拉带回了家,让她和白素相依为命,自己却在办完妻子的丧事后,永远在这座城市里消失了。有人在清河上游的大桥上见到过他,却没有人知道他最后到底去了哪里,只有白素隐约感觉到,她和苏拉的父亲再也不会回来了。

    从那天起,白素既是苏拉的姐姐,又是一家之主。她用父亲留下来的微薄财产把苏拉和自己养大,两个人好得像一个人一样,从来没有发生过矛盾。直到,她们在大学校园里遇见了孙子楚。

    孙子楚和白素同岁,却早她们一年入学。迎新生晚会上,白素第一眼看见孙子楚便爱上了他。那样好看而且温柔的男人,白素觉得自己就是为他而生的。但很快的,她却发现苏拉和孙子楚的关系很不正常。

    每一次和孙子楚相遇,苏拉都会抓紧白素的胳膊,狠狠地瞪着他,像是警告,又像是生怕他抢走自己的宝贝一样。白素这才明白,苏拉只是害怕失去自己。

    为了苏拉,白素和孙子楚达成约定,等到大学毕业后再续前缘。可白素没有想到,就在一年前,她和苏拉举行毕业典礼的那个晚上,苏拉和孙子楚酒后乱性,被白素发现躺在了同一张床上。

    白素坐在苏拉的身旁,听她说着过去的那些往事,只觉得心底空落落的,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她遗忘了,却又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苏拉沉默一会儿后,突然哭起来,拉着白素的手说:“姐姐,我一直想告诉你,那天晚上我和孙大哥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

    “傻妹妹,我早就看出你的心思啦。我和子楚借着这个机会把你赶出去住,就是为了让你离开我,真正地独立起来。”白素把苏拉揽进怀里,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人总是要学会自己长大的,你不会怪姐姐太狠心吧?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哦,还有那盆迷迭香,我也一起交给你啦!”

    苏拉胡乱地擦了把眼泪,瞪大了眼睛:“姐姐,你要去哪里?你流了那么多血,身体肯定还没完全恢复呢!”

    白素怔住了,她流过血吗?为什么自己不记得了?

    苏拉的话像是解开了白素的魔咒,她大叫一声蹲下身去,全身的鲜血都顺着裙底汩汩地流了出来。只一瞬间,便染红了身上的那条淑女裙。

    5

    鲜血流干时,白素终于想起来了——上个星期五,孙子楚的母亲走后,她就因为失血过多死去了。原来,今天是自己的回魂夜啊!

    苏拉尖叫起来,就在她准备拨打120求救的时候,一个男人阻止了她。他从门外缓缓地走进来,抚摸着白素说:“苏拉,不用打电话了,她在七天前就已经死了。”

    男人话音刚落,瘫倒在地的白素就变成了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很快的,另一个一模一样的“白素”从尸体上跳起来,扑到了他的怀里:“子楚,你终于回来了!”

    孙子楚紧紧地抱着“白素”,低声说:“都是我不好,让你吃了那么多苦。我们以后再也不会分开了。”

    苏拉躲在一边,吓得瑟瑟发抖。怎么会这样呢,姐姐居然在七天前就死了,她居然和一个死人在一起待了整整一个晚上。而孙子楚,现在居然在和一个鬼魂拥抱。

    就在这时候,不知道是谁家打开了电视机。苏拉听见,晚间新闻的女播音员正用沉痛的声音说着:“空难搜救工作今天已经结束。现在正式公布七月十九日遇难的人员名单:李家军,王烨,孙子楚……”

    天哪!孙子楚昨天遇到了坠机事故!苏拉伏在地上痛哭起来,这两个傻瓜,都这样苦苦地撑着不离开,只是为了再见对方一面吗?

    孙子楚转过头,冲着苏拉点了点头,然后更加用力地抱住了“白素”,两个人化作一道白光,飞入了那盆盛开的迷迭香中。

    1023  2020-08-02  鬼故事
  • 司机公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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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阳原本在一家小企业里当驾驶员,虽然工资不高,但旱涝保收,撑不着也饿不死。他原本打算这辈子就这么凑合着过了。谁想到突然来了场金融危机,他上班的小企业说垮就垮了。

    丢了饭碗的苏阳开始四处找事做,可他除了会开车,其他什么也不会。而现在社会上会开车的人一抓一大把,所以苏阳老也找不着事儿。

    正当苏阳一筹莫展的时候,他的一个老朋友找到他,请他帮忙开夜班出租车。苏阳虽然知道开夜班出租车是件很辛苦的活儿,但事到如今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好应承了下来。

    这天晚上,苏阳送完一个乘客后,正准备开车,路边的小巷里突然钻出了一个人。那人站在路边大声喊道:“桃源路。”

    苏阳一听就乐了,自己心里刚还在琢磨,今晚生意不错,钱挣得差不多了,这会儿乘客也少,该去桃源路的小大汉烧烤摊吃点东西了。没想到就这还不用跑空车,居然能顺路捎上一个乘客。

    等客人上车后,苏阳刚发动车子,那乘客突然说不去桃源路了,让苏阳去另一个地方。当乘客说出要去的地名时,苏阳的脸“刷”地就白了。

    客人要去三洞沟。

    三洞沟位于市郊,里程虽然不远,但地处偏僻,还有一段十分危险的急弯道,出过不少车祸,被人称为“司机公墓”。再加上几个月前有个出租车司机在那个地方被人杀害了,所以开夜班的出租车司机们都不愿意跑那个地方。

    估计这客人也知道这茬儿,所以才使了这么个小花招,先说去桃源路这个司机们爱跑的地儿,上车后才说出自己真正的目的地。

    这个时候再赶客人下车,苏阳也没那个脾气,被人投诉拒载的话,那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车子很快就驶出了市区,开上了去三洞沟的公路。

    一路上,苏阳的心里始终有些七上八下的,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苏阳一边开着车,一边忐忑不安地通过后视镜悄悄地关注着坐在后座的客人。好在那客人上车后就闭上眼睛打起了盹儿,一直不见有什么异动。

    前面再转一个弯就到三洞沟了,苏阳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些,脚下的油门也轰得大了一点儿,他巴不得赶快将客人送到目的地后,就万事大吉了。

    可就在这时,苏阳眼角的余光发现后视镜里闪过一道诡异的光亮,他的心猛地提了起来,急忙朝后视镜里看去。

    这一看,苏阳背后的冷汗“刷”地一下就冒了出来,那客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正死死地盯着自己。而他的左手,正一动不动地插在怀里。

    他手里拿的什么?是一把雪亮的快刀,还是一把黝黑的手枪?他会不会就是那个几个月前杀害出租车司机的凶手呢?

    想到这儿,苏阳只觉得双脚发软,身子也开始微微地颤抖起来,手心里也渗满了冷汗,甚至连方向盘都快握不住了。

    “小心!”

    后座的客人突然叫了起来。与此同时,一道刺目的亮光晃花了苏阳的眼睛,他下意识地朝前望去,看见前面的弯道处,猛地冲来一辆庞大的卡车,眼看着就要撞上自己的出租车了。

    这时候,有多年驾驶经验的苏阳出于本能反应,动作敏捷地猛打了一把方向。与那辆大卡车擦身而过之后,他松开了油门,一脚踩下了刹车。“哧——”随着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出租车稳稳地刹在了路边。

    这时候,后座的客人终于把左手从怀里掏了出来,只见他手里捏着一包香烟,顺手用手背擦了擦额头,说道:“好险啊!”

    惊魂未定的苏阳回过头去,看清了客人手里拿的是一包香烟之后,不由得松了一口大气,道:“可把我给吓坏了。”

    “是啊,这地方是这段路最险的一段,旁边就是悬崖,出过不少车祸。附近的人都说,那悬崖下面是司机公墓。”客人递了一支烟给苏阳,突然阴恻恻地说道。

    客人的话让苏阳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他总觉得,客人话里有话。“啪——”客人打燃了手里明晃晃的银色火机,递到苏阳面前:“师傅,把烟点上,咱们继续上路吧。”

    苏阳木木地望着客人那张苍白的面孔,任由他帮自己点燃了叼在嘴角的香烟,动作十分机械地发动了车子。

    三洞沟终于到了,客人看了看计价器,按照上面显示的金额付了车费之后就下了车。客人下车之后,苏阳靠着座位上愣了好半天,备受折磨的神经才渐渐地恢复过来,他正要发动车子,客人那张苍白的脸又一次出现在车窗外。

    苏阳傻傻地看着车窗外的那张脸,吓得差点没叫出声来,心跳也变得像打鼓一般急促起来。

    “师傅,你开车的技术真的很好。”客人笑着对苏阳说道。

    “哪里哪里,一般一般。”客人的表扬并没有让苏阳感到欣慰,他嘴里言不由衷地敷衍着。

    “真的,你开车很稳,就和我弟弟一样,他也是开出租车的。”客人顿了一顿,才又说道,“可惜他已经死了,就是在司机公墓那儿出的车祸,连尸体都没有捡起来。”

    说完之后,他对着苏阳露出了一个忧伤的笑容,转身走了。

    苏阳怔怔地看着那人的背影渐渐地消失在黑暗之中,心底一片冰凉。他很明显地感觉到,客人最后那个笑容有些诡谲,除了饱含着忧伤之外,似乎还有点别的什么意味在里面。

    过了好半天,苏阳才回过神来,他使劲儿地摇了摇头,仿佛要将脑子里那些胡思乱想的东西抛开。他不敢再继续逗留下去,发动了车子,往城里驶了回去。

    不知道开了多久,苏阳心中那种莫名其妙的不安感觉又悄悄地涌了上来,他总觉得心里有些发毛,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儿。

    虽然苏阳想不出来到底什么地方不对劲儿,但那种感觉始终纠缠着他,让他心神不宁。又开了一阵,苏阳心里实在是不踏实,干脆将车子停了下来。

    苏阳摇下车窗,将头探出窗外,前后看了看。车灯照射到的地方一切正常,什么都没有。但苏阳的心并没有因此放下来,因为他只能看见车灯能照到的地方,而车灯照不到的地方一片漆黑,他根本无法知道,有什么藏在那黑暗之中。

    望着那深邃的黑暗,苏阳的心底“咯噔”了一下,他猛然想到了一件事,一路上,自己竟然一辆车也没有遇上。

    这条路虽然偏僻,但也算是一条主公路,不可能这么长时间一辆车都没有。除非自己跑错了路,开到另一条路上去了。

    可是,这一片儿并没有其他公路,不可能跑错啊。想到这儿,苏阳心里的不安愈发地强烈起来。

    苏阳收敛心神,计算了一下时间,应该还有十来分钟就到城里了。心想,还是继续往前开一段时间再说吧,总比待在这儿疑神疑鬼、担惊受怕的好。

    苏阳刚开了没多远,就看到有一束灯光从后面射了过来,他急忙朝后视镜里看。这一看,一颗悬着心一下就落到了实处,原来是一辆出租车从后面跟了上来。

    看到同行,苏阳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了。他有意放慢车速,想等后面那辆出租车赶上来,和驾驶员寒暄两句。

    可奇怪的是,他一慢下来,后面那辆出租车也慢了下来。苏阳见状,又松了松油门,开得更慢了,可与此同时,他后面的那辆车也同样更慢了。

    苏阳心里奇怪,便提了点速度,再看那辆车时,它也开快了点。这时候,苏阳心里突然有了一种怪怪的感觉,他觉得自己通过后视镜看到的,仿佛是自己的影子一样。

    有了这样的心思,苏阳就不敢再和那辆车纠缠了。他一踩油门,车子飞快地朝前冲去,很快就看不到那辆车了。

    在进城的路口,苏阳遇到了红灯。在他等候红灯变绿的时候,身后那辆出租车又出现了。

    那辆车刚开到路口,红灯就变绿了。那辆车从苏阳的车旁飞快地开了过去,车里的司机还偏头朝着苏阳看了一眼。苏阳觉得那司机十分眼熟,而且他朝自己看过来的时候,嘴角还挂着一丝嘲弄的笑意。

    苏阳愣了一下,目光下意识地朝那辆车看去,他看到了那辆车的车牌:城A913368。他的头皮一下就麻了,这不正是自己的车牌号码吗?

    这时候,苏阳突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觉得那辆车的司机眼熟。因为,他每天照镜子时都会看见那张面孔。

    一个人除了可以在镜子里看到自己以外,还有什么情况下可以看到自己呢?灵魂出窍!

    苏阳的脑袋“嗡”地一下就炸开了,无数乱七八糟的画面像放电影一样在他脑子里浮现出来,诡异的客人、迎面驶来的大卡车、恐怖的司机公墓……

    一个让苏阳不敢相信的念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地盘旋着:难道自己已经死了?不然怎么能看到另一个自己?

    可是,苏阳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他惟一能够记得的,就是那个客人诡异的笑脸。莫非,那客人就是传说中的勾魂使者,专程来带自己上路的?

    第二天,晕倒在出租车里的苏阳被人发现了。当他被送进医院之后,医生竟然查不出他得了什么病。

    躺在病床上的苏阳既不说话,也不活动,他甚至不吃不喝,完全靠输液维持着微弱的生命。医院的专家们多次会诊,依旧没有找到他的病因。

    这天,苏阳的老婆从医生办公室出来之后,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走进了苏阳的病房。刚一进去,她就惊奇地发现,苏阳竟然坐了起来,眼睛死死地盯着邻床一位正在看报纸的病友。

    还没等苏阳的老婆醒过神儿来,苏阳突然伸手拔掉了插在手背上的吊针,猛地跳下病床,一边走出病房一边对目瞪口呆的老婆说道:“饿死我了,我出去吃点东西。”

    老婆傻傻地看着苏阳的背影,半天没有反应过来。这时候,邻床那位病友突然说道:“这人真像你老公。”

    苏阳的老婆闻言,冲过去一把将病友手里的报纸抓了过来,她看到报纸上有这样一条新闻:交管局重拳出击,从严打击套牌黑车。

    新闻旁边,还配发了一张部分被查获的套牌黑车和司机的照片,其中有一个黑车司机,确实长得很像苏阳,而他身旁的那辆黑车,车牌正是城A913368。

    1095  2020-08-02  鬼故事
  • 镜光魅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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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入那家精品店的时候,沈碧还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冯天的脸像一卷色彩鲜艳的胶带,在她眼前来回地晃。

    刚才她和冯天在画室里为这次两人合作获得的一个奖项而高兴。冯天笑得特别迷人,然而等到沈碧趁机说要冯天陪自己出来逛逛时,他脸上的笑立刻又收拢了,取而代之的是闪躲、慌乱、退缩和畏惧。

    爱的阻隔有千万种,可是沈碧没想到把自己和冯天这样暧昧地隔在爱河两岸的,居然是年龄。

    在别人看来,17岁的大学生沈碧是全校有名的天才美少女,30岁的美术系教授冯天是最年轻有为的青年教师,他们是画室最默契的师生搭档。但是没有人知道,沈碧深爱着冯天。可是冯天一次次掰开了沈碧从身后环在他腰上的手,无奈地说:“你看,我比你老那么多,我甚至都没有勇气和你站在一起照镜子。”

    沈碧这样想着,手不由自主地拿起精品店里的一面镜子。镜子似乎搁置了很久,镜面上附着一层薄薄的灰尘,随意拿起来一看,镜子里的人像是被抽去了水分,失真得厉害。

    “这面镜子叫做时间的小偷。”一直站在另一边货架摆弄物品的店主突然张开口,让沈碧吓了一跳。刚看到那张嫩得仿佛可以挤出汁水来的侧脸,还以为是附近中学的小妹妹呢。

    “它能代替上帝之手操纵时间,让未来到来,让现在过去。”在店主的示意下,沈碧迟疑着打开嵌住镜面的木框,一张泛黄的小纸条轻飘飘落下,上面写着:跨越时空的无限阻碍,让爱成为惟一的永恒。

    沈碧的心一动,眼前又浮现出冯天那张英俊却眉头深锁的脸:“沈碧,我们是不可能的。你看,我们的年龄差这么多。”她看着那张纸条,想:虽然荒谬了点,但当爱走投无路时不如试试?

    沈碧买下了那面古怪的镜子,走出店门后,给冯天发了条短信:我的工具箱忘在画室里了,你等我回去取了再锁门。

    冯天果然还等在画室里,凌乱散在地上的东西早已经被他整理好,分类整洁地码在工具箱里。这是一个有点孩子气的小计谋,沈碧每次都借故把东西落在这里,散在地上。而冯天无一例外地会帮她整理好,她迷恋这种被宠溺的味道。

    若换在平时,沈碧会撒娇让冯天送她回去,虽然大多时候冯天因为怕被人议论而拒绝,但是今天,沈碧提起地上的箱子就准备离开。转身的时候一面镜子掉在地上,冯天走过去拾起来,白光在自己脸上晃了一下,他把镜子递过去。

    镜子递过去的时候,冯天触到沈碧柔软又有点湿润的手,像一片涂上了香甜牛奶的吐司,散发着诱人的蛊惑气息,让人不由自主地有些心猿意马。

    镜框中那张小纸条的另一面是这样写的:把镜子向你想要与之共度偷来的时间的人脸上照一下,然后用口红在镜面上写下你希望在你身上增加或者减少的年龄就可以如愿。

    白天回画室取工具箱的时候,沈碧故意让镜子掉在地上,冯天捡起来的时候脸出现在了镜子中间。现在按照纸条上的说法,沈碧只需要用口红写上自己想要得到的时间。她深吸了一口气,在镜面上写下:一年。

    沈碧写下后有点半信半疑,又有点迫不及待。她用的是粉红色的唇彩,这是冯天送给她的17岁生日礼物。而她想要的那款朱红是属于成熟和性感女人的代名词,他觉得不适合她。

    第二天早上的阳光格外明媚,沈碧走在路上觉得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她的裙子下露出来的腿似乎长了一点点,胸衣似乎也紧了一些,有隐隐的胀痛。

    冯天凑到沈碧面前帮她修改画板上的颜色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愣神,他呆呆地任沈碧缓缓地把头靠在他的胸膛上,直到突然响起的下课铃把他震醒。他猛地回过神来,不动声色地把沈碧推开一寸的距离,转身前摇了摇头:“沈碧,你今天好像有些变化。”语气里除了惊诧,却好像还有一丝抑制不住的欣喜。

    这一晚冯天没有拒绝沈碧说出去坐坐的提议。他们去了江边的酒吧,借着醉意,冯天的唇若有若无地擦过靠在身边的沈碧的头发,但等沈碧想迎合上去的时候,他又有些慌乱地躲开眼神。在迷离的灯光下,沈碧打开一面镜子,妖娆地笑了一下。

    这一次沈碧在镜子上写下的时间是两年。

    粉红色的光泽香艳地叠在镜子凛冽的白光上,在月色下像是冰过的有色砒霜。沈碧把镜子紧紧地抱在怀里,看着天光撕开白色的鱼鳞纹路。

    早上起床的时候,沈碧发现自己的头发居然在一夜之间从齐肩变成了垂过腰际,黑色紧身内衣下的腰肢柔软扭动,像一株阴柔的水草。而镜子里的人,五官慢慢已经长开,显出明亮成熟的迹象。她顿时又惊又喜。

    冯天的眼睛也变得闪亮起来,他的欣喜明显超过了他的疑惑,做艺术的男人总是能把各种各样不寻常的事变成稀松平常。几乎是不加思索,他点了点头。

    沈碧高兴得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说:“那好,我去换下衣服就出发!”

    冯天答应了沈碧陪她一起去看电影。而在此之前,任何公共场合,他都会避免和沈碧一起去。30岁的大学教授,所谓的道德和议论是在耳边嗡鸣不绝的细脚蚊子,让他面对一份爱情的时候,只能退,一直退。

    沈碧的背影隐隐有了些成熟的女人味,她站在冯天身边的时候,已经不再像17岁时候那样对比鲜明而荒谬。而她也知道,冯天一直都是爱着她的。只是这爱像洛丽塔的生命之光,欲念之火,在别人眼里是罪恶和地狱。

    冯天开始默许她做的一些事情,比如,在无人的画室里突然亲吻他的脸颊,帮他收拾办公室的房间,给他送取干洗衣服。

    去送干洗完的衣服给冯天的时候,沈碧的眼睛红红的充满血丝。只看一眼沈碧手上那张被洗得皱巴巴的病情诊断单,冯天就明白了。

    “不错,我有遗传的心脏病,医生说我不能活过43岁。”

    “这才是你一直不肯和我在一起的原因?”沈碧哭着问。冯天叹了口气,把脸转开。

    沈碧的指甲掐进肉里,有些决绝和歇斯底里:“不,我们一定要在一起。如果我和你一样是30岁,你就不会觉得有负罪感了。”

    就这样,再见到冯天的第二天,沈碧已经变成了30岁的模样。

    30岁的沈碧大波浪卷发,细腰红唇,楚楚眉眼像一只等待亲吻的鱼,跳动在冯天的视野里。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是沈碧最幸福的时光,白天和冯天一起在画室画画,下课后沿着校园开满玉兰的林荫小道慢慢地走着。有时候冯天也会陪她疯,去学校周围又挤又乱的小店喝一碗黑糊糊的鸭血粉丝汤。更多时候,他们就这样挽着手靠在一起,似乎一刻也不想分离。沈碧的背影已经很是妖娆成熟,再不会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这是一对父女。

    可惜美好的时光,总是流逝得太快。

    和沈碧在一起后,冯天的笑容多了起来,像一片波光明媚的湖,照耀着整个春暖花开。只是偶尔,看着沈碧的时候,眼里还是会闪过歉疚。

    沈碧靠在他的胸膛上安慰他:“没关系,能够和你在一起十三年,我就觉得已经是上苍给予我最大的恩赐了。来,我们好好计划一下怎么度过我们最美好的十三年。”

    然而就在那一瞬间,冯天的笑容僵死在脸上,然后似乎是承受了巨大的疼痛一样,按住胸口的位置,缓缓地颤抖着滑落在地上。

    心脏病突发,抢救无效,死亡——沈碧只觉得整个世界都静止在这一个时刻,她用发抖的手抓住医生的领子:“怎么可能?你们明明说他还可以再活十三年的?为什么会这样?”

    医生摊开双手,也表示不可思议:“如果这些事情用科学道理不能解释,那么一定是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有另一些灵异的事物左右了生命的原定轨道。”

    是镜子!沈碧猛然想起来,发了疯一样拿着镜子冲进那家精品店,质问店主。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无缘无故多出来的时间呢?”店主像个天真无辜的小女孩一样仰头看着沈碧,“你得到的时间,当然就是另一个人失去的。”

    周身的血液结成冰冷的白霜,她呆立在阳光下巨大的阴影中,看着店主的唇一张一合,“增加到你身体里的时间,就是从你用镜子照到的那个人身体里拿来的。一个得到,一个失去,只有这样,这世上的时间才能永恒。”

    沈碧第一次去了冯天的公寓,在刚刚过去的几个小时前,冯天温柔地从背后抱住她,亲吻她的耳垂说:“明天我们就一起搬到我的公寓去住,我的小沈碧终于长大了,可以名正言顺地和我住在一起了。”

    和冯天住在一起,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是在17岁的沈碧心里蠢蠢欲动的一条青蛇。

    为了梦想成真,她臣服在时间小偷的脚下。她偷来十三年的时间,却不知道那是爱人最珍贵最后的十三年。

    泪光模糊的世界里,浴缸的水缓缓溢出来。有一条红色的线腥热地溅落在冰冷的水里,然后迅速蔓延,开出大片大片的红莲。刀片的齿刃上还在滴落温热的鲜红,手腕上的红线变成裂开的沟壑。在浴缸盛开的妖娆血花中,沈碧缓缓闭上眼睛,惨烈地笑。

    冯天,既然我们把一切都输给了时间,那么现在就让我来陪你,在陌生的时空轮回里,让一切从头再来。

    终于,最后一丝光线消失在视野尽头。

    这时有人轻轻推门进来,是精品店的店主。她拾起掉在地面上的镜子,白光在已经昏迷不醒的沈碧脸上来回盘旋,微笑绽放在嘴角:“谢谢又来一个傻瓜,如果不是镜子的主人自愿放弃余下的生命,我又怎么可以储存到这么多时间而长生不老呢?”

    983  2020-08-02  鬼故事
  • 阴阳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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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海的郊区,密密麻麻的遍布着很多村庄。因为是平原,无遮无挡的,那些零星散落的村庄如同无意洒落的珍珠,构成了上海郊区一道道美丽的风景。傍晚时分,那袅袅的炊烟从各家柴房的烟囱里飘出来,笼罩着大地和民居,迷离而飘逸。

    靠海的地方,有个小村,呈三角形的样子,居住着几十户人家。小村有个美丽的名字,叫“锦绣村”。倒不是村里有什么景色璀璨的场所,听村里年长的老人说,村的名字之所以起的那样阳刚而贵气,是因为村里的阴气太重了。而阴气的来源,是那条蜿蜒绕着小村的河流,它的名字叫“阴阳河”。据说,在久远的不知道是哪个年代的时候,这条河里曾经处死了一大批的人。至于是什么人,已经无从考证。而之后,经常有人在这河里淹死。所以,大家对阴阳河忌讳莫深。农民们闲暇之余,喜欢打鱼捞虾的改善一下家里的伙食,可是阴阳河哪怕鱼虾再多,也不敢去插足。

    一代一代的习惯,就那样被保留了下来。阴阳河,成了一条无人问津的“死河”。虽然冷冷清清,但却并不萧条,因为没有人为的破坏,河里水质清澈,水草丰满,长年盛开着睡莲、蓟草、水浮莲等花卉。鱼虾等生物繁殖的非常安逸。河水把锦绣村蜿蜒环绕,如同一条碧玉翡翠镶嵌的带子环绕着三角形的村庄。

    这河的样子也有些奇怪,如果从空中往下看,阴阳河就像套在锦绣村脖子上的一根绳索。绕了一圈后,在村庄正中打了一个结,然后,蜿蜒向大海流去。从锦绣村进出,只有两座桥,一座在东,叫天桥;一座在西,叫地桥。村里的人们就靠这两座破旧的木桥,保持着同外界的联系。八十年代末期,两座木桥拆建成了现在的水泥桥。但名字没有变,仍然叫“天桥”“地桥”。

    锦绣村的人,自从结婚生子后,教给自家孩子的第一个道理,就是:千万不能去阴阳河玩耍。可奇怪的是,即使这样,那条河里还是每年都会有人淹死。而且,淹死的人,都是村里比较优秀的。比如,或者是德高望重的老人;或者是样样出色的青年;或者是学习优异的孩子。尽管人们刻意地躲避着那条阴阳河,可灾难还是无法避免。老人们叹息着说:神要灭村啊!

    河不能动,只能留着,那人总可以动的吧?这样,村里的青壮年,比其他村子里的人早了很多年,携妻带子地到外面去谋生。当村里的成年人带着自家的孩子出去谋生后,冷清的村子显得更加阴气沉沉。

    阴阳河的留守人员越来越少,仅仅只剩下些老年人,或者是智力比较低下的中年人。村里看着大片的农田无人耕种,就用各种优惠政策,引进外来的农民来此地落户。政策的恩惠,自然吸引了其他省市来上海淘金的人们。于是,陆续从安徽、浙江等地,搬来了一些种植西瓜的瓜农。他们承包了村里大片荒芜了的土地。有几户来的早的购买了村里几间半新不旧的楼房,俨然成了锦绣村的村民。

    说来也怪,自从外地人来了之后,阴阳河就没出现过淹死人的事情。老人们不动声色地看着,弄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河里的落水鬼不作怪了。但依然有村民说看见过落水鬼,在每年的清明节,天上飘着细雨的夜晚,有披头散发的落水鬼从河心里爬上岸,流血的眸子打量着村子,很是吓人。

    那些出去打工的村民,即使孩子们放了假,也不肯再带他们回锦绣村的。他们感觉到,一踏上回村的那两座天桥和地桥,就有股逼人的阴风。然而,三年未见阴阳河里淹死人,胆子大的几个后生,开始商议着准备把自家的孩子带回乡下。毕竟,家长在外打工,孩子们放在家中也不是个办法。

    所以,今年准备把孩子送到乡下,让老人给看管的人就特别的多。加上阴阳河三年没有发生淹死人的事件,阴阳河的恐怖逐渐淡出了村里人的思维。

    夏天到了,随父母在城里读书的孩子们放假了。

    今年夏天的锦绣村,是很多年来最热闹的。村里十二户在城里打工的人家,纷纷把孩子送了回来。最大的孩子,是王建设家的儿子王浩,已经读初二了,帅气的毛头小伙子。最小的,是阿三的女儿妮子和村长的孙女遥遥,两个女孩今年刚6岁,在城里同一个幼儿园上中班。

    外地来的那些孩子们看见一下子多了那么些伙伴,开心得又跳又笑。可村里的老人还是没忘记叮嘱自己家的孩子,千万不可以去阴阳河。稍微大一些的孩子,从小听惯了阴阳河的各种传说,自然不敢涉足。所以,王浩和他差不多大的一些孩子,就整天呆在家里玩电脑打游戏,不敢靠近阴阳河半步。可那些小不点儿,他们对阴阳河可没有那么多的禁忌。看着外地孩子们开心地在阴阳河嬉戏,他们的小脚丫,痒痒的很难受。

    六月的天,孩子的脸,刚才还阳光灿烂的,可一转眼,狂风夹带着暴雨倾盆而下。老人们急忙回家去收晒在外面的豆子、稻谷。

    妮子看见阴阳河里,有一朵花儿漂亮极了,那颜色是她从来没有看见过的,好像还笑盈盈地在和她打招呼。妮子的小脚,便在那鲜花的召唤下,慢慢地朝着阴阳河移动。

    那花儿,实在太漂亮了,旖旎立在水面上,香香的味道,就像妮子最喜欢的小马老师身上的香水,太好闻了。妮子闭起双目,塌塌的鼻梁拼命地煽动着。她仿佛听见小马老师在招呼她“来呀,快来呀。到老师这边来。”妮子看见了小马老师的红裙子。那红红的颜色,好美好美啊,妮子伸出双手,去抓小马老师的红裙子……

    阴阳河里,远处有几个外地的孩子正在打水仗。9岁的杨洋突然看见,远处有个女孩,穿着一件白裙子,像被什么东西牵引着,滚落到了阴阳河里,马上大叫起来:“看呀,那儿一个小姑娘掉河里啦。”其他四个小伙伴闻听呼叫,立即安静下来,顺着杨洋指的方向望去,却什么也没看见。他们认定是杨洋打仗输了故意耍赖皮。可杨洋却赌咒发誓说,真的看见一个小姑娘,往河里走下去了。并且,他肯定地说,小姑娘是被一个什么东西挽着手,一起下去的。

    玩得正高兴的孩子们,哪肯停下,他们继续在雨中的阴阳河里玩的不亦乐乎。早把什么孩子掉河里的事情忘在了九霄云外。

    过足瘾后,他们才想起好像洋洋说过,有个小孩落水了。孩子们上得岸来,把见到的事情向自己的家长汇报去了。而阿三的母亲,此刻正为孙女不见了,而四处在寻找。当外地孩子们告诉她,有个穿白裙子的小姑娘,掉阴阳河里了,阿三的母亲当即大叫一声,不省人事了。

    村民们冒着大雨,来到阴阳河边,此时,离孩子们汇报妮子落水,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了。大人们心照不宣,其实他们心里很明白,沉寂了三年的落水鬼,又来了。当然,妮子是绝无生还的希望了。当众人来到河边的时候,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又惊又喜:穿着白裙子的妮子,竟然安然无恙地坐在一丛东洋草上!人们小心翼翼地用长钩子把草丛勾向岸边,把妮子抱了下来。

    看见仍然活着的孙女,刚刚苏醒过来的阿三娘,高兴过度又昏了过去。大家拥着妮子,让她喊奶奶,可是,妮子却像是吓傻了似的,双目空洞而茫然地看着众人,不吭一声。大家七嘴八舌地问着一些自己感兴趣的问题,妮子还是不开口。遥遥拉着小伙伴的手,奶声说:“妮子,我奶奶说,你是被落水鬼拖下去的,是吗?”

    遥遥声音刚落,只见妮子的脸快速地扭曲起来,看得出,她很想说话,可是,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妮子本来不漂亮的小脸,由于憋得很难受,扭曲起来,这时候竟然有些可怕的青灰色,然后,又忽然涨得通红,两个眼珠子拼命地鼓出来,像要掉出眼眶的样子,非常瘮人。隐约,看见有血丝伴随着泪水,从妮子的眼睛里掉落下来。

    看着这可怕的一幕,人们纷纷离开了妮子奶奶家。

    从落水的那一天起,妮子不会说话了,她像一个哑巴,可怜兮兮地在村里独自游荡。所有的小伙伴们,都不敢和她来往。大人们说,妮子被落水鬼附体了。妮子变得喜欢独自去那条阴阳河边,呆呆地在她落水的地方,坐上半天。妮子的奶奶也因为孙女身上带着的那份邪气,而害怕接近妮子。她已经打了电话,让妮子的父母来乡下,马上把孩子接走。对于孩子不会说话,他们倒也不担心,都以为是受了惊吓的缘故。

    自妮子落水算起,今天是第七天了。快要大暑了,前几天一直是38度的持续高温,今天却是一反常态的阴凉。安徽的瓜农大强今天请村里的人们帮助摘西瓜。那是大家最乐意帮忙的事情,不仅仅有西瓜吃,还有20元的辛苦费呢。各家带着孩子,朝大强种植的那几亩西瓜地里蜂拥而去。

    妮子因为传说被鬼上身了,显然成了不受欢迎的人,她奶奶也去帮忙摘西瓜了,却没带上她。因为,她掉河里也没淹死,妮子奶奶倒很放心了,她孙女死不了。奶奶说:“妮子啊,自己玩吧,奶奶摘完西瓜,给你带一个回来。”妮子说不出话,点点头,算是应了。

    妮子孤独地在乡间的田野里玩耍。一阵阴风从妮子身边飘过,她看见,河里,那一朵美丽的蓟花又开了,那蓝莹莹的花瓣,像幽灵一样发出诡异的光芒。花瓣里,嫩黄的花蕊,像一双双挥舞的手。真香啊,妮子又闻到了小马老师身上的芳香,她圆嘟嘟的塌鼻子又开始拼命地煽动起来。水中的蓟花又变成了漂亮的小马老师,她又穿上了那条漂亮的红裙子……真美啊……小马老师好漂亮啊!

    妮子从青草如茵的田埂上站起来,向小马老师走过去。奇怪的是,小马老师不要她,小马老师洁白的手臂舒展着,要去抱另外一个孩子。哦,原来是遥遥!在幼儿园,小马老师就喜欢遥遥,每天就知道哄遥遥玩,宠爱着遥遥。妮子很不开心,她拼命去推遥遥,不让遥遥靠近小马老师。但没有用啊,妮子的力气,实在太小太小了,那风,真大啊,把妮子吹倒,妮子的眼睛,被弥漫的风沙给糊住了,睁也睁不开来。懵懂之中,她感觉到遥遥在小马老师的怀抱里,那一袭美丽的红裙子,被一阵一阵的阴风吹得浮动起来,妮子敢肯定,她的鼻子已经碰到了小马老师的红裙子,可是……可是,怎么闻不到那好闻的花香了呀,却有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道,直扑妮子的鼻腔。妮子大哭起来:“小马老师,小马老师带我去啊……”

    不远处在瓜田里摘瓜的人们,被妮子毛骨悚然的哭喊吓得纷纷围了过来。几天没开口的妮子,突然发出那么恐怖的哭喊,让所有的人感觉毛骨悚然。他们从村子各方围拢过来,焦急地问妮子怎么了?怎么了?妮子只是大哭,却不说其它的话。所有的人全部到了,包括村长他们。妮子倒安静下来。她的眼睛里,是一种千年寒冰一样的冷,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那一股透彻骨髓的寒气,从自己的脚心往身上升腾。似乎有阴冷的风,盘旋着,在水面纠结成一圈一圈血色的波纹。

    妮子开口了,是一阴冷的像是从地底下发出的声音——

    说至此处,妮子忽然嚎啕大哭,匍匐在地,全村人像泥塑的一样,簌簌颤抖着,没有一个人上前劝阻,也没有一个人敢独自离开。任凭妮子哭够了,抬起头来,满眼的血水和泪水,把一张脸扭曲得没了人样,那是一种阴森森的诡异表情,似乎夺人魂魄。那阴冷的声音又说道,“收了我们的银子,村里人却在我们的晚饭里下了蒙汗药。我们不知情,吃了晚饭,全部昏迷过去。在村长的带领下,你们的祖先把砖头和石块绑在我们身上,把我们从西边的地桥上,抛下了阴阳河。我们被河水激醒了,在河里挣扎呼救,却没有一个人过来救我们上岸!呜呼,苍天可鉴啊,我们在阴阳河里挣扎哭泣,我们的手脚被捆绑着,我们的眼睛里,流出鲜血。在痛苦的挣扎中,我们无一生还。我们的冤魂,附在蓟草上,我们用鲜血把咒语喷溅在蓟草枝上,年年蓟草开花时,我们就把锦绣村的人拖下水,变成我们的替身,变成凄厉的落水鬼!”

    妮子的眼睛里,寒气在刹那间消失殆尽,却升腾着一股怒火,那火邪恶地燃烧着,让那些看她眼睛的人,感觉到被烧灼了一样的疼痛。她恨恨地说:“我等兄弟结成同心,宁愿不投胎不做人,在这寒冷的阴阳河里,专门守候着残害我们的恶人,包括恶人的子女!只要是村里优秀的人,一概在我们猎杀的范围里。因为,带头杀害我们的,是村里的首领,聪明人,所以,我们拖下阴阳河的必然要村里的优秀者。

    “那些被我们拖下水的人,我们先分着吃了他们的皮肉,嚼烂他们的骨头,用他们的鲜血,祭奠我们冤死的亡魂。我们的骨头,由于每年新鲜人血的滋润,而在阴阳河底永不腐烂。锦绣村那些落水鬼的魂魄,被我们关在一个水草织成的网兜里,想逃也没有机会。等200年后,我们托生成生命的时候,会把他们放出来。这三年,村里优秀的人少了,我们的骨头已经出现了腐烂的痕迹,可是,我们虽为鬼魂,却也不滥杀无辜,那些外乡赶来种田的人,与我们无冤无仇,虽然我们承担着骨烂魂灭的风险,也绝对不杀一个外乡人。

    “可惜,阎王只给了我们200年的期限,现在,期限到了,那个难看的女孩子妮子,我们不要,我们都是精英,我们抓的替死鬼,也一定要精英。所以,我们把妮子还给你们。今天我们抓了最后一名聪明漂亮的女孩遥遥,我们就要走了,从此,阴阳河里再不会有落水鬼了!苍天啊,几百年了,几百年了啊,我们在这寒冷的水底长眠,可那些为非作歹的人,却还在结婚生子,繁衍后代,不公平啊!你们不要恨我们,应该恨你们的祖宗,谋钱害命,天理难容!人间有善恶,人心明公理。你们的痛苦是你们老祖宗造成的,恶有恶报啊……”

    随着妮子凄厉的喊叫,刹时间,阴风呼啸,鬼哭狼嚎,那声音,或飓风一样的凄厉,或雏鸭一般的哀鸣。暴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滂沱而下,阴阳河里,水浪滔天,一波推着一波,绕村汹涌了三圈,而后,十五个清晰的浪朵,并排着往大海的方向,席卷而去。

    972  2020-08-02  鬼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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